Ⅰ弱小的人与强大的神
希腊人意识到,神也是反复无常,甚至可怕的。希腊人压根没指望从阿佛洛狄忒那里获得慰藉。爱令他们兴奋,但这种浪漫却来自极端快感和极端痛苦的交融。因此,希腊最伟大的浪漫诗人萨福,才创造了“bittersweet”(悲喜交加)一词来描述性爱之爱。
003 有爱的语言最美丽
005 以神之名谈爱
010 在丢失的路上寻找
017 苏格拉底的两个粉丝
019 诸神被邀至阿伽松家了吗
023 狄俄尼索斯和阿佛洛狄忒在美国
027 溜走的神袛总会自己回来
Ⅱ躲避爱情
斐德罗提出了爱情和死亡之间积极的联系: “谁愿意为你而死? ” —— 提供了明确的答案:“那个爱着你的人”。然而,莎士比亚却探索了一种阴暗的可能性,一个用相同的答案也可以回答的问题——“谁愿意杀了你?”
035 年轻美男们的抱怨与幻想
036 爱吧,管他男女长幼
040 不听话的神话故事
046 天上的爱与地下的欲
050 爱情如歌亦如药
057 哪怕雨也没有如此小巧的手
061 爱上一颗走钢丝的心
Ⅲ毁灭爱情
马丁的母亲,肯定每天都要忍受这个男孩的不信任以及他愤怒地想要独立的尝试,她不无疲惫地回答道,“我为什么要骗你呢?但是,年幼的马丁,带着野蛮和不公平,对她疲惫的母亲说:“因为你能。”
069 浪漫的不安
071 奥赛罗,你的名字是地狱
079 路过爱情,视而不见
083 性,谎言和照相机
088 你的欺骗,足以毁灭世界
093 怜悯与杀戮
100 大师是怎样调情的
106 爱情比真相更好吗
Ⅳ爱让我们免于分裂
原初的人类,是依照诸神的形象创造出来的。他们圆形的形状以及他们运动的方式,都和那些神圣天体的意象一样。他们直立行走,就像我们现在一样,但是,如果他们想要快跑的时候,就会伸出所有的手脚,绕成圈,像风滚草一样向前翻滚。
117 最初的我们是圆的
120 神的孩子曾完美如初
122 人类被神劈成两半
126 爱让我们免于分裂
130 爱我所爱,至死不渝
134 生活终有尽头
Ⅴ生生不息的爱情
想要与另一个人建立亲密感的冲动,会让我们的内心产生畏惧,因为我们被带到了一处无法控制的地方,那里看不到 “丰腴困厄、至死不渝”的终点在哪里。那么,我们该如何充分地敞开心扉,我们该如何战胜内心的怀疑。
143 爱情的动力
145 生有涯而爱无穷
149 阿里斯托芬VS亚当夏娃
154 伊甸园在美国:《世间所有世间》
Ⅵ爱情涅槃
诸神设宴庆祝阿佛洛狄忒的诞生。一个叫做资源神的男神多饮了几杯酒,跌跌撞撞地走出去,倒头昏睡过去。贫乏女神早就等在了晚宴门口,希望从其他神祇那里行乞。看到资源神睡着了,便跑过去睡在他的旁边,怀了孕。资源神和贫乏神交融孕育了一个孩子,这就是爱的精灵(厄洛斯)。
163 爱是永不停息的努力
165 爱,不朽吧:涅槃的苏格拉底
169 爱是光着脚的
172 爱的阶梯论
175 狄俄尼索斯的评判
179 酒神的最终篇
183 谁在爱中不负卿
Ⅶ威尼斯的爱与死
爱是一场超凡脱俗的狂欢。而真实情形是,我们的所爱之人让我们回忆起了天界神祇般的生活。当我们爱上某人时,我们并非认为他是一个神,但我们要感激他,因为正是他,让我们回忆起神祇的模样。
191 爱是抵达不朽的阶梯
192 灵魂是飞翔的马车
195 美是自恋者的特权
199 狄俄尼索斯和阿佛洛狄忒在德国
204 在美前轰然倒塌
208 舍弃灵魂,向身体投降
212 柏拉图式的口是心非
Ⅷ 愿景或幻境
两个年轻的恋人,拉山德和赫米娅,相约逃离城市,奔赴乡野。这种浪漫的逃离桥段是西方爱情故事的基石。从同时代的故事和电影中,我们随便就能找到数十上百个相似的例子。有句话说得好,“生活在别处”。
221 乐观拜访得太早
222 浪漫总是在彼岸
229 可否合二为一
235 爱的上空总有他乡乌云
243 真爱无坦途
249 爱欲皆幻影
253 爱的愿景
258 爱的钥匙千千万
神的孩子曾完美如初
这些原初的人类,是依照诸神的形象创造出来的。他们直立行走,就像我们现在一样,但是,如果他们想要快跑的时候,就会伸出所有的手脚,绕成圈,像风滚草一样向前翻滚。
“从前,人类并非是现在的样子。”阿里斯托芬开始了他的故事。事实上,最初的人是圆的,像一个球。在原初状态,我们比现在更加强大,也更加具有自足性。我们最初有一个脖子,圆圆的脖子上顶着一个圆圆的头,两张脸分别朝着前后不同的方向。我们球形的身体有着圆圆的背和两侧,有四条胳膊和四条腿。
这些原始的人类同时有一对生殖器,分别置于球形身体外部的两边。这就是我们原初的样子;现在的我们,只不过是人类原初完美的形态被劈开后,破裂的一半而已。正如阿里斯托芬在神话开头所说,这些完整人类的球状,正是从圆圆的神圣天体那里继承过来的。他们或是由太阳生的,或是由大地生的,又或是由月亮神塞琳娜所生。虽然在希腊人眼里,月亮是女性神祇,但这里则认为月亮兼具大地和太阳的特征,因此同时具有女性和男性两种性别特征。这些原初的人类,是依照诸神的形象创造出来的。他们圆形的形状以及他们运动的方式,都和那些神圣天体的意象一样。他们直立行走,就像我们现在一样,但是,如果他们想要快跑的时候,就会伸出所有的手脚,绕成圈,像风滚草一样向前翻滚。这种强大的运动方式,也是对神圣天体依圆形轨道永恒运转的模仿。
同时,原初的人类也不是我们通常所理解的有两种性别,即男性和女性。事实上,原初人类分三种性别,虽然在我们看来,可能每种都称不上是性别。两张脸孔和一对生殖器都是男性特征的,是太阳类型的完全男性。大地类型的则是完全的女性,脸孔和生殖器也相应都是女性特征的。而月亮类型的则是双性同体,一边是男性的脸孔和生殖器,另一边则是女性的脸孔和生殖器。阿里斯托芬提到,现在第三种性别的人已经绝迹,但他们的名称仍保留至今,那就是双性同体的“阴阳人”,这个词现在只用来表示轻蔑和侮辱之意。由于现在我们将性别区分为男性和女性两种,所以在描述这些人类的原初状态时,我们会倾向于认为他们是由两半组成的,这两半要么都是同一种性别,要么是两种不同的性别。但是,神话却试图打破我们的这种性别识别方式。要知道,原初人类并非是由两个生物体黏合在一起的。他们是一个综合的完整体。那么,原本属于人类本性的力量、神性和自给自足,怎么就会贬低削弱成现在的样子呢?通过对原初人类这种滑稽形象的描述,阿里斯托芬提出了一个严肃的、发人深思的要点:作为综合完整体的人类,是某种神圣之物的形象。然而,作为原初形象的破裂体,我们也应该就是某种神圣之物被削弱的、不完整的形象。
人类被神劈成两半
这些被劈成两半的人,把所有的时间都用于拼命寻找另一半。现在事实证明,阿里斯托芬说,这些球状的原初人类有着巨大的力量,因此他们也积聚着极大的野心。在野心的驱使下,他们对神不敬,并试图造诸神的反以取代神。他们并不满足于只是依照诸神的形象被创造出来,相反,他们想要篡夺诸神的地位,拥有他们的特权和力量。我们可以说,原初人类不满足于他们只是作为人的自足性,而是认为,诸神剥夺了应该属于他们的相关权利。因此我们原始的祖先就试图攻击居于山脉要塞中的奥林匹斯众神。
因为这种不敬的挑衅,原初的人类受到了宙斯的惩罚,虽然宙斯对原初人类非常生气,但他又不想简单地消灭人类,因为诸神很享受人类对他们的献祭和崇拜。于是,宙斯绞尽脑汁,想到了一个既能消除动乱又不至于把人类全都毁灭的办法。作为惩罚,圆形的人类被宙斯的雷电劈成了两半。在人类遭受了这种可怕的灾难之后,宙斯让光明之神阿波罗去将他们的身体进行重整。
在我们圆滚滚的形状中,我们的头与身体最圆的部位——也就是现在的臀部——朝着同一个方向。但是,在宙斯的惩罚过后,阿波罗把我们的脸孔转了过来,让它能用切开一半的脖子低下头来看到我们身体破裂的部分,也就是切开的伤口。他又把切开的皮肤从两边拉到中间,拉到现在人的肚皮的地方,最后打了个小结,这个小口子就是肚脐。因此,肚脐仍然提醒我们,这是阿波罗修补的伤口。因此,我们原初处于外围的圆滚滚的部分,也就是我们的臀部,现在处在我们的背后,因为我们的脸孔被转了过来。这样,我们就能看到因为不敬而遭受惩罚的标志了。因为遭受了神的惩罚,我们从原初综合的、完美自足的状态沦落下去,而且我们身上的形状无时无刻不在提醒,我们因为不敬遭受了惩罚。
阿里斯托芬说,在这个阶段的人类还不是我们现在的样子。这些被劈成两半的人,把所有的时间都用于拼命寻找另一半。但他们找到之后,就会用四肢将相互之间的切口围起来,他们用尽全力紧紧抱住对方,试图弥合伤口,治愈破裂的伤痕。如果这一半死了,那一半还活着,活着的那一半就会到处寻找配偶,碰上了吻合的就与之合体,不管另一半是男的还是女的。因为对自己另一半的想念是如此深切,除了回归合体外,他们对生命中的其他任何东西都置之不理,以致时间长了死于饥饿和虚脱。对他们来说,没有什么比重新合为一体更重要。我们读者应该理解,这也是阿里斯托芬对斐德罗死亡考验的回答。对于斐德罗所说的我们为真爱而死,阿里斯托芬是同意的,但他并不认为这种为爱而死是英雄式的,是对阿喀琉斯及其勇气的模仿。我们拥抱死亡,因为爱是我们逃避破裂的拼命一搏。
(节选自第四章:爱让我们免于分裂)
灵魂是飞翔的马车
现在,苏格拉底给出的第二篇演讲,以其“驭手演说”而闻名,人的灵魂宛如一位驭手,驾驭着两匹马,白马高贵驯服,黑马放纵不羁。许多人把这个意象,仅仅误读成灵魂是驾驭两匹马的骑手,但事实上,我们的灵魂是这种意象的全部:黑马,白马,驭手。如果没有黑马,没有情欲冲动,我们能否克服羞涩,大胆地接近那些漂亮的吸引我们的人。虽然从某
种意义上来说,黑马骄横不羁,理应被驱逐,但若不将黑马镶嵌在我们灵魂中,我们就能够变得更好吗?这种想法,与苏格拉底现已放弃了的吕西亚斯的观点更为相似,同时,与《会饮篇》中鲍萨尼亚的观点也很相像,包萨尼亚肯定了属天的阿佛洛狄忒,排斥了属地的阿佛洛狄忒。
在驭手演说中,苏格拉底将狄俄尼索斯和吹笛女重新邀请回来——要让我们的生活达到最好,就需要将人类灵魂的三个部分——驭手,白马,黑马——进行最强大的整合。人的灵魂,苏格拉底说,就像一个驭手驾着两匹马在天上飞翔。我们这些堕天的凡人曾有羽翼,在人间,我们的浪漫生活,实际上就是对前世羽翼丰满、遨游天界的一种回忆。 我们已经失去了看到近至眼前的景象的能力。因此,在这个世界里,我们总是透过一块黑暗的玻璃在看,总处在谜一般的景象之中,仿佛在解读最难懂的甲骨文。
因此,我们坠入爱河,首当其冲的感受便是混乱,茫然无措。但同时,爱又是一场超凡脱俗的狂欢。驭手演说对此进行了解读:当我们爱上某人时,即踏上欣赏爱人之美的奇妙旅行,这种美很可能被其他人所忽视——当我们感受到所爱之人的美,这种感受激发起我们的愉悦感,而真实情形是,我们的所爱之人让我们回忆起了天界神袛般的生活。当我们爱上某人时,我们并非认为他是一个神,但我们要感激他,因为正是他,让我们回忆起神祇的模样。
按照苏格拉底所讲的故事,就算在神话世界中,当我们曾驾驭马车翱翔天空时,所看到的景象也只是稍纵即逝的。驭手试图让马以有序的方式飞行,但它们却与其他人的马匹相碰撞。真实的意象至多只会在我们眼前一闪而过。但这一闪瞬非常强大,它将在我们的灵魂中留下关于美的永久记忆。这与我们所处的现实世界不同,当我们看到所爱之人,怦然心动,手足无措时,我们并不确定该如何表达它。
所爱之人,激发了我们在前世见过的美好事物的回忆,带给我们的重见神迹的可能性。所爱之人,是我们重拾美好的载体。当我们坠入爱河时,我们其实是在找回某些藏在心底早被遗忘的东西,在描述这个意思时,柏拉图使用了跟记忆和遗忘有关的概念。现在的我们,实际上生活在持久的健忘中,坠入爱河,才能让我们回忆起曾跟神袛朝夕相处的辉煌往昔。
按照苏格拉底的言论,坠入爱河是回归记忆的重要步骤。通过感受我们所爱之人的美,我们首先记起的是,“我是谁”。所爱之人的美,以及这种美掀起的情欲波澜,几乎将我们推回到神话世界中;我们失去了世俗的自我,找回了原初的自我,羽翼丰满的更好的自我。当我们坠入爱河时,难道我们不觉得自己像是在飞吗?在对话早前,苏格拉底说过一句奇怪的话:“如果我不了解我亲爱的斐德罗,我就一定也忘了我自己是谁。”他对斐德罗的爱,是他进行自我认知的载体。如果苏格拉底不了解斐德罗,看不到斐德罗所呈现出的圣洁的美,苏格拉底就无法找回那些真正属于他自己的东西。
(节选自第七章:威尼斯的爱与死)
爱是光着脚的
正如读者所期望的那样,此时,狄奥提玛巧妙地通过一个故事,描绘了她心目中的情爱生活。很久很久以前,她说,诸神设宴庆祝阿佛洛狄忒的诞生。一个叫作资源神的男神多饮了几杯酒,跌跌撞撞地走出去,倒头昏睡过去。贫乏女神早就等在了晚宴门口,希望从其他神祇那里行乞。看到资源神睡着了,便跑过去睡在他的旁边,怀了孕。资源神和贫乏神交融
孕育了一个孩子,狄奥提玛说,这就是爱的精灵(厄洛斯)。
这个精灵在本质上同时具备他父亲和母亲的特征,因此他既有父亲的完美,又有母亲的空乏和需要。他像父亲一样大胆和机智,又有母亲的硬朗和忍耐,他一直试图追求他所缺少但又渴望的美。虽然狄奥提玛没有直接说,但资源神和贫乏神的后代应该就是苏格拉底这样的形象,他结合了父亲的华贵温柔和母亲的冷硬贫乏。
苏格拉底有一个十分引人注目的习惯,就是几乎总光着脚走路。在《会饮篇》一开始,当阿里司托得姆突然看到苏格拉底穿着不错的鞋子赴宴时,觉得很不正常。在此,苏格拉底以一种愉快的搞笑风格,说狄奥提玛描述的爱的精灵总是赤着脚,这也从某个角度反映了他的艰难贫困。因此,和对话中其他所有的演讲者一样,苏格拉底也根据自己的形象,呈现了一个神圣的爱的形象。这是称为精灵的厄洛斯,这个厄洛斯是介于人和神之间的,他的哲学性的生活图景,就是苏格拉底所体验的并一直在过着的生活。爱是光着脚的,就如苏格拉底的身份识别标志一样,这也是识别爱的一条线索。
同时,柏拉图又呈现给读者,另一个微妙的、同时适用于苏格拉底和爱的精灵的身份线索。狄奥提玛说,爱身上丰富和贫乏的结合,让他始终处于生气勃勃和贫乏衰败两种状态的交替之中。这种永不停息的循环就是情爱生活的本质所在。因此,在一天之内,她说,伴随着资源神和贫乏神主导地位的不同,这个伟大的精灵会衰亡和再生。
(节选自第六章:爱情涅槃)
网络出版服务许可证: (署) | 网出证 (桂) 字第008号 |
备案号:桂ICP备12003475号
| 新出网证(桂)字002号 | 公安机关备案号:45030202000033号