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如果有一拖车的钞票摆在你面前,且无人看管, 你会不会动心?会不会把钱捡走? 想来绝大多数人面对这样一夜暴富的机会都会选择铤而走险。

但在这样一个奇特的非洲国家,街头随处可见钞票堆积成山的小摊,摊主坐在那笑看人来人往,有的甚至根本没有人看摊子,上亿的现金摆在那毫不关心。


在这个国家,国民人均“亿万富翁”,也是在这个国家,一亿现金却负担不了一个普通家庭的生活开支。

这个默默无闻地烂在无人问津的非洲角落的不是国家的国家,叫做 索马里兰

索马里兰的货币

提到通货膨胀,大多数人的第一反应肯定是 津巴布韦

相比于津巴布韦,索马里兰的货币面额并没有那一串令人眼晕的0,但是在索马里兰,你真的可以见到人们一麻袋一麻袋地背着钞票上街。

超大面额纸币的发行实际上就是为了避免“麻袋装钱”的情况,津巴布韦这个国家虽然荒唐,但其国家机器依旧保持着一定的治理能力,相比于其他濒临崩溃,各地军阀林立的更悲惨的小国,津巴布韦已经算是差生中特别上进的了。


近几年津巴布韦为了稳定币值无所不用其极,除了再度发行金币,小范围复活金本位以外,近来又投向中国,宣布将启用人民币交易模式,通过使用外币结算的方式来稳定本国货币与经济。

索马里兰的政府可就没有这么多想法了。

绝大多数时候,索马里兰所谓的国家领导人班子,都是只负责收税与贪腐,其余一概不管的蛀虫阶级, 经济计划?没有,基础建设?不管,外交活动?但凡索马里兰领导人在国际外交领域多努力几下,这个国家都不至于现在还没被联合国正式承认。


在索马里兰,中文互联网上作为笑话被盛传的 “麻袋装钱上街买菜” 的情况比比皆是,因为索马里兰的货币索马里兰先令最大只有1000面额,货币又贬值得太厉害,出门买任何东西,都得成捆成捆地付钱。

美国独立之初,曾因议会滥发货币而导致“大陆币”在民间几乎不流通,第二次独立战争前,80面值的“大陆币”换算过来约等于当今19元人民币。

索马里兰诞生之初就颇有美利坚遗风,这个国家1991年5月独立,8月货币信用就因为滥发而破产了,美元、欧元之类的外币,甚至邻国埃塞俄比亚的比尔与吉布提法郎,都要比本国的索马里兰先令更受认可。


在货币严重贬值的情况下,政府二十多年来都没有启用更大面额的纸币,这只有一个原因——不想换印刷机……

众所周知,任何国家,印发货币都是极为慎重,极为机密的,需要的设备与材料均为专用专订,但索马里兰的纸币印刷机,不是独立时从索马里的纸币印刷厂抢的,就是苏联解体后从东欧小国破产的国有印刷厂废铁价拆卖出的二手。

这些奋战了半个多世纪的老设备如今仍在索马里兰发光发热,换新币需要订制新模板,改换防伪技术又要购买新设备,更新一整条货币印刷生产线可是一笔巨大的投入,对于腐败的索马里兰政府来说,自然是 “能省则省”


在索马里兰的大街上,到处可见钞票堆成山的小摊子,他们做的生意就是“卖钱”,这种生意最开始是应对索马里兰落后的银行体系而诞生的民间外汇兑换行为,后来则发展为了“当地特色产业”。

这个弹丸小国,2009年才拥有第一台ATM机,银行转账运气好只有一周的延迟,同时因为联合国并不承认其国家独立,兑换外币的手续极为繁琐,民间为了方便零用才发展出了钞票集市的商业模式。

后来,少许怀着猎奇心理在非洲小国冒险的游客发现了索马里兰钞票集市这样的奇特存在,通过互联网传播以及媒体的进一步扩散后,这一奇景成为了吸引游客前往索马里兰的“支柱产业”。

战争的边际


60亿金圆券

在任何国家,战争都是影响一国经济的最大因素之一,强如美国也是一样,历史上出现过的所有超大面额货币,背后基本都有战争的影子,例如南斯拉夫内战时诞生的500亿第纳尔,国民党末期的60亿金圆券。

索马里兰自然也不例外,当然,索马里兰不只通货膨胀与战争息息相关,索马里兰这个国家的存在,其方方面面都与战争脱不开关系。

听名字就知道,索马里兰这个国家与索马里脱不开关系,想要搞清楚索马里兰为什么魔幻,那就必须把镜头切回索马里身上。


索马里面积63万平方公里,约等于六个江苏省,它的地理条件极其优越,它位于红海与印度洋的交界处,扼守红海出海口,与阿拉伯半岛隔海相望,与也门和沙特阿拉伯是跨海邻国,拥有理论上非洲最好的港口位置。

在冷战时期,索马里正是因为其极度重要的地理位置而引起了美苏两方的全力争取。

二战后,非洲独立运动风起云涌,但是索马里不一样,索马里在非洲历史上从未诞生过统一政权,在过去的数百年间被意大利、英国、法国轮流殖民,自始至终只是一个部落联盟的地区概念。


索马里首都“摩加迪沙”

索马里没有成立国家的框架,更没有建立政权的能力,因此在二战后,意大利仍然管理了索马里十年的时间,直到1960年索马里才在联合国的批准下正式独立。

毫无疑问,这样一个畸形的国家,毫无国族认同,遍布分裂隐患。

1969年,国内矛盾无法缓和的索马里发生了政变,总统被刺杀,但是政变势力并没有成功上台,掌握着军队的 西亚德·巴雷 最终靠着武力逼迫各部族臣服,血腥镇压了所有反对派,解散议会,成为了索马里的军事独裁者。

平心而论在当时索马里那个70%的国土还处于部落势力自治的时期,军事独裁都属于先进政体。


西亚德·巴雷

巴雷的才能并不出众,但是外交眼光却出奇的好,1973年第一次石油危机,全球油价暴涨十倍不止,同为石油出口国的苏联经济实力大幅增长,看准了机会的巴雷立刻选择全面倒向苏联,换来了苏联海量的经济援助,军火方面更是得到了大量T62和伊尔28这些同时期中国想买都买不到的好东西。

实力膨胀后的索马里在七十年代成为了东非第一军事强国,恰逢邻国埃塞俄比亚在1974年后政变不断,国家内战极度混乱,而埃塞俄比亚与索马里之间有一块争议领土欧加登,始终是巴雷想要拿到手的地盘。

1977年,趁着埃塞俄比亚内部又一次政变更替的机会,巴雷发动了入侵欧加登的战争,十二支全苏械机械化师在进攻初期打得埃塞军队节节败退。


欧加登战争期间,索马里解放阵线民兵

可是战争并不是装备优势就能稳赢的,况且埃塞俄比亚的人口十倍于索马里,仅靠动员人力就能把索马里军队拖成一团浆糊,更何况,冷战时期任何地域性战争,最终都会变成美苏之间的博弈,战争的决定权根本不在它们这样的小国手里。

1978年,经过一番复杂的政治外交博弈,苏联转而支持埃塞俄比亚,而美国则转而支持索马里,埃索冲突成了冷战两极的斗兽场,最终把四方都拖入了泥潭,直到苏联解体前夕才勉强收场。

索马里和埃塞俄比亚都在这场战争中打得分崩离析,主导战争的双方政权全部倒台,1991年初,埃塞俄比亚分裂内战,索马里则直接陷入无政府状态。


索马里人

前面提到过,索马里在历史上曾被英法意三国轮流殖民,实际上列强在瓜分殖民地利益的时候,曾一度将索马里割裂为四个部分,索马里兰就曾是英国殖民地,与原巴雷政权统治的意大利殖民地区并不同属。

在民族上,索马里兰主体民族是伊萨克,与索马里的主体民族也并不相同,双方本就有分歧,因此在1991年五月,索马里西北部六个部族邦联合起来,在那个无政府状态的窗口期宣布独立,建立了索马里兰。

再之后就是前文提到的经济崩溃了。


索马里人

索马里兰成立前没有任何规划,成立后没有政体框架,独立后的前十几年内,还深受索马里混战的剧烈影响,独立后进入相对稳定的现在,政府贪污横行,根本没有实际治理能力,来回折腾这么久,还是个畸形的部落。

全民吸毒与“移动支付”

从国际法的角度来讲,索马里兰的独立除了少一个公投程序以外,并没有多大的问题,它毕竟是在索马里本国陷入无政府状态后分割出来的,联合国之所以不承认索马里兰,主要有两方面原因。

一是为了布局非洲产业战略,五常都倾向于维护索马里的重新统一,尽可能重整一个稳定的索马里作为东非贸易的窗口。


索马里兰“游牧”

二是因为索马里兰实在太穷太落后,联合国质疑其作为国家运转的能力。(东帝汶就曾被联合国驳回过独立)

索马里兰的支柱产业说出来令人难以置信——游牧,这个国家的主要创汇手段是向邻国出口牲畜,可他们根本没有近现代畜牧技术,养殖业仍需要畜养者赶着羊群辗转各处寻找牧草,颇具游牧民族风气。

以索马里兰的现代化程度,自然称不上有什么工业和现代产业,该国的汽车,绝大多数是从中日韩淘汰的报废车,大部分地区仍旧用不上电,老式柴油抽水机在那里都属于高精尖产品。


成捆的“卡特”

当地的娱乐除了从部落时代传承至今的传统舞蹈,就只有毒品了,索马里兰政府对毒品的态度是完全放任,对于这样一个居民死亡率媲美战乱地区的国家来说,毒品造成的人口损失尚且不如血吸虫,腐败的政府自然是懒得管,它们甚至还指望毒品贸易来刺激消费。

当然,索马里兰这样一个小穷国基本消费不起海洛因,甚至麻黄碱等粗制毒品原料也是99%的当地人一辈子见不到的,索马里兰举国消费的毒品,是用“嚼”的而不是“吸”的。

索马里兰泛滥流行的毒品是卡特叶,这种植物原产也门,新鲜的卡特叶内含丰富的卡西酮,进入人体后会分解成阿拉伯茶碱和降麻黄碱,在化学性质上与冰毒同属于苯丙胺兴奋剂大家庭的一员。


咀嚼“卡特”的索马里兰人

“因祸得福”的是,因为索马里兰人消费不起纯度更高的毒品,卡特叶这种主要致幻性来源于刺激肾上腺素与多巴胺的最初级毒品,成瘾性和副作用还不如吗啡,它们食用这种草药数百年,都已经形成了某种“饮食文化”,但还没有彻底无可救药。

就是这样一个穷且落后,人民背着麻袋装钱上街,投入几乎所有财产就为了能天天嚼致幻草药的国家,居然诞生了非洲“最全面”的移动支付体系。

身处世界第一移动支付大国的我们自然很清楚,移动支付的普及有两个重要的先决条件——完善的国家经济体系、先进的电信基础建设,而这两个条件,索马里兰都没有。


索马里兰人民在使用手机

说起来令人啼笑皆非,索马里兰的国家银行都没有网络转账服务,这个国家的“移动支付”系统和国家政府几乎无关……支撑这个它的是两家当地私企 Zaad e-Dahab

两家企业为当地民众提供一种另类的储蓄业务,当地人将钱存进这两家公司,按照它们给的比例兑换为美元,无作为的索马里兰政府在其中仅有的作用就是发放了营业执照与吸储资格,顺带向两家企业索贿。

当地根本连2G都没有普及,除了权贵也没人用得起智能机,两家企业的支付服务是依托移动电话和短信构建的,使用者需要按照格式打电话或者发短信给企业,企业按照使用者输入的金额,来改变交易双方间的储蓄额。


贫民生活区

Zaad和e-Dahab在索马里兰有着垄断地位,用户储值时索马里兰先令兑换美元的比例完全是两家说了算的,在进行支付时还要扣除高达5%的手续费,通过两头盘剥,它们赚取了惊人的利润。

这种没有监管的 “移动支付” 多年前也曾在国内试点过极短的一段时间,因缺乏信用保障,安全性极低,而被直接抛弃,但在索马里兰,这就是当地百姓生活起居所依赖的支付手段,它们没有比这效率更高的支付方式,如果不用,那就只能麻袋装钱了。

如今的索马里兰,超过80%的交易都依托这种极不安全的移动支付,糟糕的经济和国家的不作为最终倒逼这个落后国家走向无现金支付环境,这在整个世界经济史上都称得上是旷古奇观。

结语


索马里兰老人

索马里兰是一个悲惨的国家,一个贫穷,落后,甚至不被国际社会认可的蕞尔小国,更离谱的是,索马里兰甚至是索马里分裂后过的最好得一部分……

如今的索马里分裂为索马里兰、索马里、邦特兰三部分,索马里兰因为在1991年早早宣布退出对索马里国家政权的争夺,远离了持续十数年的索马里军阀混战,反而得以提早恢复了点元气。

一个不作为的政府,总好过要人命的政府,索马里兰和索马里的对比是对这句话的最好诠释。

索马里本该是东非最大的港口国家,是五常都竞相争夺的非洲贸易窗口,它本该能够发展得十分美好,但是数百年的殖民滞后了这个国家的现代化进程,领导人的贪婪摧毁了它崛起的可能。


索马里海盗

最终世界人民对索马里的记忆,除了黑鹰坠落,就只有臭名昭著的索马里海盗了。

至于索马里兰,它仍然默默无名地烂在无人问津的角落里,因为几大邻国的混乱局面,它并不需要面临生存的考验,但是真正的现代化发展,对它来说仍然是一个泡影。

世界货币基金组织去年预测索马里兰可能是世界上第一个彻底弃用实体货币的国家,但这没有任何意义。