鲁迅先生喜欢拍照,还喜欢将照片作为礼物赠与友人。现存鲁迅照片有百余张,既有单人照,也有与他人的合照。这一部分,我们以时间先后为序,排列鲁迅从1903年至1936年所有单人照,并配以简单文字说明,试图以鲁迅先生个人相册的方式链结他一生的重要旅程,重温他的风采与个性。细细观之,从先生的神情变化里,亦可发掘他的思想轨迹。

编辑过程中受益于黄乔生《鲁迅像传》(贵州人民出版社2013年)《鲁迅影集》(人民文学出版社2018年),特此致谢。

——编者按

1935年摄于上海,鲁迅从大陆新村住所去往内山书店路上。1933年4月,鲁迅一家迁入大陆新村,这是鲁迅在上海的最后一处住所。此地荒僻,“雨后蛙声大作,如在乡间”。鲁迅与外界的信件邮件,甚至房租、水电费等事宜,全由内山书店代转代办。在此处,鲁迅曾多次掩护共产党人。1934年瞿秋白离开时,曾将一张书桌留存在鲁迅大陆新村住所中。次年瞿秋白遇害后,鲁迅将这张书桌保留下来,以纪念亡友。

1936年3月23日摄于上海。去世前的几年,鲁迅对左联内部的斗争极其失望,瞿秋白已被杀害,冯雪峰远在他乡,鲁迅颇感“独战”的悲哀,这种情绪上的消极也加速了他身体的衰弱。1936年4月,冯雪峰作为特派员抵沪,急于见到鲁迅,未先与党组织联系就径直来到鲁迅家中,“那时已经黄昏,他在楼下已经从那个老女工那里知道我在楼上了;我听见他上来,心里快乐得很激动,同时以为他也一定很高兴,并且会先问我如何到上海之类的事情的。但他走进房来,悄然地握了握我兴奋地伸过去的手,丝毫也不以我的到来为意外,却先说了这样一句话:‘这两年来的事情,慢慢告诉你罢。’”值得一提的是,以上叙述源于冯雪峰1952年《回忆鲁迅》,十余年后,冯坦然自己之前对此场景中鲁迅原话做了改写,鲁迅原话为“这两年,我给他们摆布得可以!”,冯雪峰按记“这他们是指周扬等人”。改写策略与记忆组织的纠葛,也暗示着鲁迅研究中历史学与政治学的话语暗战。图为鲁迅大病初愈后留影,为史沫特莱所摄。

1936年10月8日摄于上海。逝世前11天,鲁迅在上海八仙桥青年会参观全国第二回木刻流动展览会上,其时他已病重。由沙飞摄。在专门记述此次展览会的文章中,沙飞曾写,“饭后赶回会场,不料鲁迅先生早已到了。他自今夏病过后,现在还未恢复,瘦得颇可以,可是他却十分兴奋地,很快乐地在批评作品的好坏。……鲁迅先生徘徊了好些时才走,给与人们一个极亲的印象。” 内山嘉吉、白危、黄新波等人均在纪念文章中提及,鲁迅一生中有笑容的照片并不多。沙飞所摄的这组照片中,另有鲁迅与他人谈话时大笑的照片,“笑声淹没了一切”。

1936年10月摄于上海。鲁迅逝世后,沙飞摄。在9月5日写作的《死》一文中,鲁迅曾写下了七条遗嘱:“一,不得因为丧事,收受任何人的一文钱。——但老朋友的,不在此例。二,赶快收敛,埋掉,拉倒。三,不要做任何关于纪念的事情。四,忘记我,管自己生活。——倘不,那就真是胡涂虫。五,孩子长大,倘无才能,可寻点小事情过活,万不可去做空头文学家或美术家。六,别人应许给你的事物,不可当真。七,损着别人的牙眼,却反对报复,主张宽容的人,万勿和他接近。”后文又设问了对自己怨敌的话,“我的怨敌可谓多矣,倘有新式的人问起我来,怎么回答呢?我想了一想,决定的是:让他们怨恨去,我也一个都不宽恕。”

1936年10月19日晨5时25分,鲁迅先生与世长辞。

(编辑:陈泽宇)