关汉卿是中国文学史和戏剧史上一位伟大的作家,然而他的艺术魅力尚未深入人心,大多数人对他的印象仅仅停留在《窦娥冤》上,其实这只是他平生所取成就的冰山一角。
在中国本土文化圈儿,关汉卿被誉为曲圣,被称为元杂剧鼻祖,被尊为“元曲四大家”之首;放眼世界文学艺术领域,关汉卿同样享有盛名,1958年被选入“世界十大文化名人”,与之比肩的包含达芬奇,他更有“中国的莎士比亚”之称!
《元史》载其:“生而倜傥,博学能文,滑稽多智,蕴藉风流,为一时之冠。”只可惜他生错了时代,没有机会一睹唐风宋月,否则古诗词界又会增添一位风流翘楚。
关汉卿创作了大量杂剧和散曲,其中不乏经典名品,一生成就卓越。《窦娥冤》是他最著名的悲剧,王国维赞誉它“列之于世界大悲剧中亦无愧色”,堪称古典悲剧之典范。但是,关汉卿的喜剧作品同样不落窠臼,同样十分出色,他的轻松、幽默、风趣几乎全都通过笔墨甩进了字里行间,惟妙惟肖,像是一出过瘾的舞台剧。
关汉卿平生最为幽默的一首曲子,小解认为当属《一枝花·不伏老》无疑。这是一首自述性质的作品,但关汉卿丝毫没有吝惜他的诙谐、大胆、夸张,而是以狂放高傲的姿态倾泻出了怒涛般的情感,表达了誓死不与世俗同流合污的决心,又臭又硬,堪称元曲版的“在你头上暴扣”!
《一枝花·不伏老》(尾)
蒸不烂、煮不熟、捶不匾、炒不爆
响珰珰一粒铜豌豆
恁子弟每谁教你钻入他
锄不断、斫不下、解不开、顿不脱
慢腾腾千层锦套头
我玩的是梁园月
饮的是东京酒
赏的是洛阳花
攀的是章台柳
我也会围棋、会蹴鞠、会打围
会插科、会歌舞、会吹弹
会咽作、会吟诗、会双陆
你便是落了我牙
歪了我嘴、瘸了我腿、折了我手
天赐与我这几般儿歹症候
尚兀自不肯休!
则除是阎王亲自唤
神鬼自来勾、三魂归地府、七魄丧冥幽
天哪!那其间才不向烟花路儿上走!
大家读完之后是什么感觉?只能说够硬核!浪漫无度,狂放至极,他有梁园月、东京酒的大雅,又有落牙、歪嘴的大俗,堪称一个特立独行!
用一个字来说,是狂;用四个字形容,那就是丧心病狂;用元朝统治者的话来说那叫茅坑里的石头——又臭又硬;用历史的眼光来看,那叫用文学的刀去斩破社会的黑暗;用现代的眼光来看,那叫灵魂rap,像极了那句“在你头上暴扣”!
这首元曲之所以为人广泛传诵,是因为关汉卿大量使用衬字、排比和连环句,使作品更加口语化、通俗化,从而使文字更接地气、使情绪的爆发更加自由,让读者感受到了更加丰富多彩而气势恢弘的艺术感染力,读来酣畅淋漓,令人意犹未尽。读完有种还想继续再往下读的冲动,期待看到关汉卿更加肆意狂放的延伸!
当然,关汉卿能写下如此奇葩之说,是与当时的社会环境分不开的。蒙元统治者严重打压文化,废置科举,堵塞仕途,更编制了“八娼九儒十丐”制度,引致元朝绝大多数文人皆“沉抑下僚”,无法施展抱负,只能写写文字聊以慰藉。
关汉卿也是其中一员,不过他没有自暴自弃,而是以独立傲然的方式生活,不改变、不屈服,他在曲中所写的铜豌豆就是他正气凛然的化身,而压迫他的就是当时黑暗的社会。关汉卿相当之硬气,世俗的污水弄不脏他,唯有死亡才能让他服软。
可以说,这首元曲是作者为了搞笑而搞笑,目的就是硬碰硬:你不仁,我更加不义!题目写得也比较隐晦,《不伏老》只是表面意义,关汉卿不服的实际是暴戾的黑暗统治,一首趣味诗词,充分表达了他的个性。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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