每年这个时候,关于哥哥张国荣的文章都有很多,大多关于他的生平、他的电影,还有种种怀旧向的追忆。
不过笔者始终认为,哥哥的价值并不是怀旧,因为他的东西压根称不上是“旧”。
他的作品和巨星风范,在几十年后依然是艺术和思想高度的一个标杆,引领着这个社会的时尚风潮。
也正因如此,才让得他即便在离世15年后,依然在吸收新粉丝,依然被无数人纪念,像每年如期而至的春风,“从未离开”。
▲演唱会上的Leslie
香港演艺界很少有人直呼张国荣的名字,也许显得太生分。张国荣喜欢别人叫他“哥哥”,或者英文名“Leslie”,关于这个名字哥哥曾经解释过——
他自我感觉比较接近bisexual(雌雄同体),刚好又喜欢《飘》里面的男主角Leslie Howard,觉得Leslie这个名字很中性,所以就作英文名了。
雌雄同体的因子种进Leslie的大名,超越性别的艺术便被他演绎得芳华绝代,奔逸绝尘。
在这篇文章里,我将跟大家聊聊这些前无古人的音乐现场。更重要的是Leslie留下的,于今天而言依然具有现实意义的时代讯息。
▲演唱会幕后
1984年,刚凭借《风继续吹》和《Monica》走红的Leslie,参加无线台庆“星光熠熠竞争辉”,已完全没有新星的中庸求稳姿态,而是大胆前卫,以一支雌雄同体的探戈《鸳鸯舞王》惊艳四座。
他将自己一分为二,左半身着舞裙,右半身着西装,左右分饰男女两角,彼此调情,缱绻共舞。
短短四分钟浑身是戏,两个性别以最直观的方式融合在他身上,竟毫无割裂违和,那个年代的香港,没人能做这样的表演。
▲《鸳鸯舞王》Live
然而当时的香港媒体只看到肤浅的外在,焦点都集中在哥哥的“美腿”上(当然确实美)。但从那以后,哥哥就注定为了艺术,与世俗媒体刚到底。
随后他出演了几部涉及性别议题的电影,《霸王别姬》《金枝玉叶》《春光乍泄》,无一不是公认的佳作。哥哥在表演上也交足了120分功课,但他本人对这些电影中性别成分的处理,却有着自己不同的深思。
他曾在香港中文大学的讲座上,公开表达了对这些电影的遗憾——
他认为《霸王别姬》“有意隐藏了同性恋独立自主的选择意向,如果能更忠实原著地给予同性情感一些着墨,那么这部电影在同类型片中的地位会比《春光乍泄》更高。”
▲《春光乍泄》剧照
而《金枝玉叶》则把林子颖是女扮男装的设定在一开始就暴露给观众,大大缩减了观众对同性恋的思考空间,浪费了一个好设定。
作为演员,自然无法控制导演如何去运用性别元素,在个人表达上更像是“戴着镣铐跳舞”。
于是Leslie将他真正的表达,放在了更开阔的舞台上。
▲舞台是他的表达方式
1996年的专辑《红》,Leslie已经十分包容地探讨了“性别”与“性”的问题,且不只有同性恋、异性恋,还有异装者等性少数。
比如《怨男》的MV就描述了一群白天衣装得体被束缚在工作岗位上的男人,下班后统统卸下伪装,换上亮闪闪的假发和衣装,恣意狂欢。
▲《怨男》MV
到1997年的《跨越97演唱会》,Leslie则将性别演绎到了极致。
《偷情》的一袭暗黑色绸缎浴袍,将男性线条覆得若隐若现,舞台还做了几处地下通道风口的设计。
当哥哥踩着迷离随性的步态掠过,风数次撩起他的裙袍,既让人想起玛丽莲·梦露的经典一幕,又多了一种雌雄混合的美感。
只有当这样的他走到你面前撩得你欲仙欲死,你才发现,原来男人也可以魅惑,也可以风情万千。
▲《偷情》Live
品玩了前菜,我们来看大招——《红》。
Leslie在《红》这首歌的编排上下了不小功夫。
他本想呼应《霸王别姬》,采用京剧中的花衫扮相,但演唱会中途不够时间画脸,于是选择了涂上红唇;又怕观众看不清楚,看不彻底,便加了红色高跟鞋的设计。
这样的着装在当时香港乐坛已属惊世骇俗,Leslie还大跳男男探戈,更是轰动一时。
身为领舞的朱永龙说,他在台上都不敢看Leslie的眼睛,因为他的气场太强了,不是带着一群伴舞根本没法跟他对跳。
这首现场就算放到今天看,依然前卫:
▲《红》Live
如此的视觉艺术和内涵表达都可谓前无古人,妖冶无双。每次看完脑中都只有一句话:庸脂俗粉算什么,哥哥才是真绝色。
用当时演唱会美术指导张叔平的话解读则是——
“张国荣就是要打破性别的限制,尝试多元的时尚元素。一点点男人,一点点女人的感觉是最美的,为什么呢?因为那不再是平面的,而是复杂的。”
如果说《跨越97演唱会》,Leslie是以向传统观念中的女性特征靠拢的方式,来达到模糊和打通两种性别界限的艺术表达。
那么在三年后的《热·情演唱会》,他就已经完全抛开了“性别”概念,一切元素无所谓男,无所谓女,都只放在“美”的维度去吸收和释放,集“美”之大成。
▲《热·情演唱会》造型之一
Leslie给《热·情演唱会》想了一个构架思路——“一位天使堕落成恶魔”的故事,还请来著名设计师让·保罗·高缇耶设计戏服。
众所周知,高缇耶擅长用服装挑战传统性别边界,在此前从未给亚洲艺人设计过高定。
六套戏服,从镶着天使羽毛的白色西装,到少女般纯真的贝壳短裙,到撩人的透视装,最后到象征魔鬼的暗红色绸绒长袍,展示天使跌落人间,开始识性,变得诱惑,沉溺,控制人欲的过程。
▲高缇耶为Leslie设计的部分戏服
特别是这首《大热》,他肩披长发,却丝毫不现阴柔;蓄了须茬,却有眼波清澈带水。诸多性别符号在他身上仿佛被洗掉了,不再从属于性别。
他和三年前一样站在鼓风机上,带出的却是一种远古八荒之时,大漠独行者的沧茫霸气。
他可以有太多种样子,多到“性别”二字根本装不下。
那么这些千变万化的可能性到底该如何定义,能否归纳出一个确切的形象呢?
他似乎就等着你发问,然后用一曲压轴来回答,这些都不需要定义,因为——“我就是我”。
《我》,唱这首歌时Leslie褪去了所有华丽服饰,只着一袭纯白浴袍,打着赤脚,就像每个人出来到世界的本真,一字一句,掷地有声地唱出林夕专门为他写的词——
我就是我,
是颜色不一样的烟火。
孤独的沙漠里,
依然盛放得赤裸裸。
看完这两场演唱会,才能说真正接收到了他给世界的信息。
就像作家伍尔夫所说:“性别如衣服,可以随时替换。”而Leslie用他的艺术,告诉你不需要去成为观念中的某个既定性别,因为你就是你。
其实“雌雄同体”这个词,本身还是在“雌雄”的观念前提下去界定“同体”了,真正的同体,是无所谓哪部分“雌”,哪部分“雄”,是“超越性别”而存在。
可惜,如此超前的表达被当时的香港媒体嘲讽唾骂。但Leslie很硬气,因为他知道这些艺术并不只是写给当时的年代、当时的香港,在时间的长河里,懂的人自会振臂呼应。
时至今日,性别认同和性别战争依然讨论甚荼,Leslie在拓展性别空间上所带来的启发和影响,无疑仍发挥着它的现实意义,和鼓舞人心的力量。
人间四月,风再起时,春光尚好,因你一直在场。
(文/糯木)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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