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风雅颂》标志着阎连科艺术倾向的转折,作品的基调从对现实的恐惧、痛楚转向了精神文化上的无奈与迷惘,表现了传统理性精神(雅)和理想主义(颂) 在现实生活(风)中的消散、失落。
杨科耗费五年光阴完成专著《风雅颂——关于 <诗经> 的家源性本根研究》回家,却正撞上妻子和副校长的奸情。杨科以原谅副校长换来《诗经解读》课不被取消的决定。郁闷的杨科无意中作了率领学生抗击沙尘暴的英雄,却因影响国家推荐学校进入“国际教联会”的提名而被校方送到了精神病院。逃离精神病院后杨科再回家时,闪电式破格晋升为教授的妻子已经换了爱人。杨科回到耙耧山深处的家乡去寻找精神寄托和初恋情人,却发现其今非昔比,后疏离了情人和当地的坐台小姐厮混在一起,在她们身上寻找为人师表的荣光和情感上的满足。初恋情人因此自杀后,杨科又爱上初恋情人的女儿,在其新婚之夜掐死新郎后逃亡,逃亡之时发现了黄河岸边刻着诗经的古诗城。杨科携着惊天大发现第三次回京,妻子已经搬到专家楼,升为影视系主任,与升为校长的李广智结合,出版了与杨科手稿基本相同的专著《回家》。杨科激动地讲述古诗城发现过程及意义时,再次被同行举手通过指认为“疯子”。最后和一群被遣散的坐台小姐、被排斥的专家学者逃亡到诗经古城,过上了纯原始的桃花源式的新生活。
小说的表层故事不无概念化之嫌,其内在实质却可以视为阎连科精神“家源”失落、文化迷惘的象征化叙述。文本中充满着否定、荒诞和迷惘色彩,学术、理性、传统、文化都自然与肉体削平。人类行为中丛林法则彰显,欲望成为人们不由自主的道德选择。校长李广智们这些知识精英已将“弱肉强食、优胜劣汰”视为自然而然,而被“强食”的“弱肉”杨科面对这一现实虽然不甘却无力反抗,选择逃避。强弱双方共同堕入一个动物性的平面,精神信仰维度消失殆尽。比起作者前期作品中因权力和贫穷而导致歇斯底里的恐惧、痛楚,《风雅颂》表现出来的苦难内容不再具体,肢体的畸形伤残为灵魂的堕落魔变所代替,生存层面沉重的穷苦为精神层面失重、迷惘所代替。叙述风格也较前期作品有显著变化,作者将生命失重的痛楚状态和触动灵魂的精神文化危机合写的絮絮叨叨,甚至穿插着后现代意味的调侃,简单的叙事背后蕴蓄的文化意旨值得玩味。