光明日报记者 柴如瑾 王冰雅 宋喜群

说起街亭，国人大都耳熟能详。《三国演义》第95回“马谡拒谏失街亭”的故事就发生在这里。

228年春天，蜀国丞相诸葛亮发动了第一次北伐。起初，蜀军势如破竹，所向无不披靡。曹魏“朝野恐惧”，在洛阳的魏明帝曹睿急率大军救援，派大将军曹真督军至郿县防御赵云、张郃率军五万前往抵抗诸葛亮。诸葛亮也派遣马谡为前锋，到街亭设防。

秦安县陇城镇街亭 光明图片

马谡出发前，诸葛亮殷殷相嘱：“街亭虽小，干系甚重：倘街亭有失，吾大军皆休矣。”但只擅夸夸其谈的马谡，不遵循诸葛亮的部署，举措烦扰，又不接受王平劝阻，不在当道之处下寨，反而上山扎营。结果，被张郃切断水源，蜀军大乱。张郃乘势进攻，马谡弃军逃亡，街亭失守。蜀军丧失了有利形势，诸葛亮只好引兵退回汉中。

诸葛亮以睿智著称，此败让他痛彻心扉，挥泪斩了马谡，并上疏“请自贬三等”以谢罪。

“街亭事件”，成为各地传统戏剧争抢的题材，京剧就有《失街亭》《空城计》和《斩马谡》三个剧目。因三个剧目故事内容前后衔接，故称《失空斩》。众多京剧界老生演员均擅演此剧。另有同名京剧电影。

小小街亭，为什么能决定着一场战役的成败？

史载，街亭是陇山之西扼守要道的一座重镇，东通关陇、北环渭水、南连巴蜀、西接丝路，被称为“秦陇咽喉”。自古便是兵家必争之地，载入史册的重要战事就超过30起。

当年马谡失守的街亭，在今天的什么地方？

学界主流观点认为，在甘肃天水市秦安县东北陇城镇附近。

暮春，记者邀原天水师范学院教授徐日辉一同来到陇城，探访街亭古战场。登上城旁南山，只见一泓清水从城北流过，一道道山梁沟壑横亘城南，东西则是一条百十里长的狭长河谷。

“这就是马谡安营扎寨的山头。”曾多次到这里考察的徐日辉踩踩脚下，“咱们面前这古老的清水河，便是昔日略阳川水，不只见证了那段群雄角逐的故事，更孕育了厚重深邃的历史。”

“从交通到交流，从经济到文化，从过去到今天，天水始终当得起四个字：咽喉要地。”徐日辉告诉记者，汉唐时期，这里是丝绸之路南大道，西域歌舞及石榴、葡萄、苜蓿等作物已在此扎根；宋时，天水交易市场和茶马司的年交易银两达4万两；明清，本地出产的辣椒、土布、药材等行销陕甘川，有记载：“地广赋繁，商贾辏集，号称阜区。”

然而，随着清末海港口岸兴起、丝路贸易衰落，天水作为西部内陆口岸的优势渐渐失去。此后近百年间，曾是军事屏障的重重山岭成了阻隔内外的“铁闸”，天水和甘肃近半数县区一样，经济发展缓慢，一度成为六盘山区集中连片特困地区中一道“脱贫难关”。

“改革开放后，尤其是随着西部大开发战略实施，天水人也憋足了劲儿准备大干一场：兴种植、调结构，以苹果为主的林果业越做越大。到2000年，果园面积从不到万亩发展到130万亩，年产鲜果50亿公斤！”说到这里，徐日辉有些沮丧，“不过，天水人并没有因此富起来。每年都有果子卖不出去、烂在地里。不少果农扔下锄头跑出去打工，地都撂荒了。”

“这是为啥？”记者急问。

“症结依然在‘咽喉之地’四字上！交通物流不发达，冷链运输跟不上，哪怕再鲜灵的果子，又怎能打开大市场？！”

这种痛，陇城汉子郝晓东感触最深：“二三十年前我就种苹果，辛辛苦苦到头来，果子卖不上价。没奈何，只好去深圳打工。”

令他庆幸的是，随着道路交通改善和互联网大潮兴起，他赶上了转机的好辰光。“几年前，家里人喊我快回来：还是种果子吧，现在可走俏咧！”郝晓东一研究才发现，在“一带一路”、西部陆海新通道等国家大政带动下，天水已经成为陇东南区域交通枢纽中心和商贸物流中心。“你看，处在兰州、西安、银川、成都四个省会城市中点的天水，现在有陇海铁路、宝兰客运专线、连霍高速横贯东西，天平铁路、十天高速、天平高速纵通南北……”郝晓东扳着指头给记者数说。

他二话不说辞工返乡，经营起一家电子商务公司。

记者随郝晓东走进陇城镇乡村振兴馆电商中心。一场网络直播正在进行，年轻主播举起一枚红通通的果子，对着镜头介绍：“咱天水花牛苹果可是国家地理标志产品。刚摘下来口感脆甜，放一段后口感偏粉，特别适合老人和小孩吃……”

“我们从去年开始做起跨境直播，每次直播销售额能过千万元。其中，苹果出口是最大宗。就说去年吧，咱甘肃出口东南亚的苹果就有1.74万吨，货值1个多亿！”天水大洲跨境电商综合服务有限公司负责人安学强介绍，“不止鲜果，果汁也乘上东风走出国门！今年头两个月，全省出口的浓缩苹果汁，货值就达1.3亿元，比去年多了一倍。现在，50多个国家和地区都能尝到咱天水苹果汁。”

同样畅销世界的，还有“秦安蜜桃”“甘谷麻鞋”和电子设备、家用电器、轴承机床……

“2020年，国务院批复设立中国（天水）跨境电子商务综合试验区。2022年，‘中国天水—南非开普敦’国际班列开通发运……昔日‘秦陇咽喉’，今朝‘联通天下’。”天水市商务局局长马小龙很自豪。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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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光明日报》（ 2023年04月12日 01版）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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