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简介

缅彝语 分为缅语支和彝语支。使用彝语的大多是彝族人,他们是中国境内 56 个民族之一。民族志学者中较为统一的说法是,彝族的主要源头可追溯到 2000 多年前的 “尼” 人。 有美国学者 引证了中国民族历史学家马长寿的说法,认为关于彝人的最早历史记载来自周代(公元前 1046 年-公元前 250 年)。在早期记载中,中国西南人民被称为 “乌蛮” 和 “白蛮”。这种用黑白两色标识的称呼可用于中国西南各个少数民族:不止彝族,其它诸如苗、傣、拉祜、傈僳等民族也有类似称呼。12 世纪后,相关记载中开始使用蔑称—— “ ”,随后发展为叠音形式 “ 倮倮 Lolo )”,这一称呼被中西方广为传用了好几个世纪,直到 1949 年中国人民共和国成立后,“ 倮倮 ” 才更名为 “ ”。不过在语言分类的文献中,“ 倮倮 ” 这一名称仍存在于 Loloish languages 彝语 支)中。

语言系属

缅彝语属于藏缅语系,而藏缅语又是汉藏语系中汉语的远亲。缅彝语是藏缅语系下的七大分支之一。根据前人对藏缅语的划分,彝语是缅彝语的重要组成部分。藏缅语族是分布于中国西南部、印度东北部、尼泊尔、巴基斯坦、不丹、缅甸、泰国、越南等地的一组语言。藏缅语系共包含有 450 种语言。其中主要的语言有 曼尼普尔语 、藏语、缅甸语等。 在中国,苗瑶和壮侗两个语系归入汉藏语系,但西方学者有异议,其将苗瑶和壮侗两个语系定为独立。藏缅语系的地理分布见右边的地图。

大多数学者 从缅彝语中排除了 羌语 、已经消亡的 西夏 语、以及 阿侬 语。 孙宏开 语、 毕苏 语和 土家 语归为 语语族,而这些语言则被西方学者划分到藏缅语下的另一个语族中。

彝语和汉语已经在同一地区共存了几千年。和大多数藏缅语不同的是,它们不是屈折语,而是类似汉语的孤立语。

1996 到 2013 年间,我们从大约 175 个地方采集了字表和语法调查表,所得数据来自以下地区。 数据可以看通过一个 互动地图

语言记录与描写

以下我们记录了一些 缅彝 语的典型特征,其中的大部分已发表在过去几年的学术期刊中。

语音

彝语中的单辅音数量较多,单元音占绝大多数,还有 3-5 个声调。

辅音

不同彝语中的辅音系统大致相同,都有大量的单辅音和个别复辅音。例如,在三大发音部位(即双唇、齿龈和软腭)上,都有浊音、清送气和清不送气三项对立。以下例子出自巍山县的 腊倮

b a 33

‘明亮的’

d a 33

‘角状的’

g a 33

ʔna 21 p u 55

ga 55 t u 55

k u 55

‘在…里’

[p h ]:

p h y 55

‘撒、洒’

[t h ]:

t h y 55

‘说、讲’

[k h ]:

k h y 55

‘咯咯笑’

而且, 彝语语族中有几个罕见的辅音结构。凉山 诺苏 语的语音中存在一个双唇浊颤音 [ʙ]。它总是出现在元音 [u] 之前,有时也和齿龈辅音声母组成 [tʙ]。该颤音大多存在于旧音节之中,或与齿龈辅音声母共现。

ʑi 33 ʙ u 44

[tʙ]:

u 55

ʙ u 55 ʂə 33

[tʙ]:

ʂɯ 33 u 33

呢苏 见于贵州省威宁县,它有大量的卷舌辅音,特别值得一提的是卷舌塞音和鼻音。

[ɳɖ]:

ɳɖ ɤ 33

ɖ ɤ 21

ʈ ɤ 55

ɦ ]:

ʈ h ɤ 55

[ɳɖʐ]:

ɳɖʐ a 33

[ɖʐ]:

ɖʐ a 21

[ʈʂ]:

ʈʂ a 33

[ʈʂ ɦ ]:

ʈʂ h a 33

鼻音 / 擦音

ɳ u 55

ʐ a 55

ʂ a 33 χɤ 33

‘健康的’
元音,声调和音节

不同彝语中的辅音系统大致相同,都有大量的单辅音和个别复辅音。例如,在三大发音部位(即双唇、齿龈和软腭)上,都有浊音、清送气和清不送气三项对立。以下例子出自巍山县的 腊倮 语。

元音系统简单,基本都是单元音,有时也有一些诸如 [iε] 或 [uɔ] 的双元音。我们考察的彝语大多都有不圆唇央元音 [ɨ] 和后元音 [ɯ] 或 [ɤ]([ɤ] 只见于贵州省威宁县的 呢苏 语中)。彝语大多有 [i]-[ɪ] 的对立(如凉山 诺苏 语)或 [i]-[y] 的对立(如巍山 腊倮 语,威宁 呢苏 语)。

所有的彝语都有至少三个声调:高 [ 55 ]、中 [ 33 ]、低 [ 21 ](有时为 [ 11 ])。凉山 诺苏 语只有三个声调和一个没有本调的变调 [ 44 ]。威宁 呢苏 语语有四个声调,弥勒 阿细 语则有五个。(彝语中有变调的可能占多数)

凉山 诺苏

[ 55 ]

[ 33 ]

[ 21 ]

ni 11 ‘牛’

大多数彝语的音节结构都比较简单,即 C(C)V(V)T(T 代表超音段声调)。音节都是开口,没有鼻音韵尾和塞音韵尾。除了常规的情态发音,还有两类音节比较普遍:紧喉音音节和鼻化音节。后一种源自汉语借词。有鼻音韵尾的音节借自汉语,并逐渐缩减为鼻化开音节。

形态

彝语有一些特有的词类,以下我们将对其进行概述。另外还有几种彝语有定冠词:在 阿细 语(云南省弥勒县)和 倮倮 语(云南省永仁县)中,一般分类词如果被放在中心词后,其功能相当于定冠词。在凉山 诺苏 语中,定冠词来自分类词和 名物化标记 -su 的结合。光杆分类词用作不定冠词。

‘这条蛇’

呢苏 语(贵州省威宁县)有两个定冠词表指示义(即表示距离说话者远近)。这两个定冠词历史上源自指示代词和一般分类词 mo 33 的合并。原本还有一个表示距离说话者不远不近的定冠词,而该词后来 发展为话题标记

t h a 55

na 55

ga 55

t h ɔ 33

‘那个人’(距离说话人很远)

在代词系统中,凉山 诺苏 语存在着罕见的非洲式话者指示词,并分为单数形式 i 33 和复数形式 o 21 ,在狭义概念中,话者指示词标记某成分的先行词是间接引语中的说话者。 诺苏 语和 姆瓦吾尔语 都有这种功能的言谈代词。在广义概念中,由话者指示词标记的某成分的先行词,不仅可能是间接引语中的说话者、还可能是句中态度、想法或感觉的发出者。从广义上说,汉语中的远距离反身代词 自己 就属于话者指示词。而诺苏语中的 狭义话者指示词 的一个特征就是它们不被其先行词 c-控制。

‘木嘎听沙马说他们疯了。’(‘他们’ 仅包括 ‘沙马’)

凉山 诺苏 语表现出了十分明显的 语音象征性 。在以下这组非极性反义词的封闭类中,前缀 i- 和形容词词根构成 “指小” 义;而前缀 a- 和这些词根构成 “指大” 义。

[i] 指小类

[a] 指大类

i 44 - ʂo 33

a 33 - ʂo 33

i 44 - tʙu 33

a 33 - tʙu 33

i 44 - 33

a 44 - 33

i 44 - dʑə 33

a 33 - dʑə 33

i 44 - ȵi 33

a 44 - ȵi 33

i 44 - fu 33

a 33 - fu 33

i 44 - nu 33

a 44 - 33

ɪ 55 - tsɨ 33

a 44 - ʑə 33

表 2: 凉山诺苏语中的语音象征性

句法

彝语有两种罕见的格标记:格标记的辑合与细化。 格标记的辑合 即不同的句法关系用同一个格标记; 格标记的细化 即相同的句法关系用不同的格标记。格标记的细化(分为 主格细化 DSM 宾格细化 DOM )已见于世界上 300 多种语言。导致其细化的因素可分为以下四类:

主宾语的特征 主宾语的有生性、确定性和人称 主宾语之间的关系 有 生性 / 确定性 / 人称 的层级特征 主、宾、谓语间的关系 主宾语是否存在歧义 主、宾、谓之间的关系特征 时、体、情态

表 3: 导致其细化的依据

缅-彝语表现出了第一、三、四类特征:弥勒 阿哲 语属于第一、三类,即主语标记的出现取决于主语的有生性,以及主宾语间是否有歧义;永仁 倮倮 语属于第三类,即宾语标记的出现和主 / 宾语间的歧义有关;个旧的 聂苏 语则属于第四类,即整个句子的体决定了主语标记是否出现,而在凉山 诺苏 语中起决定作用的是语序。

弥勒阿哲语中的主格细化(DSM)

阿哲语 中的 DSM 是由主语的有生性和主宾语间是否存在歧义所决定的,体现了类一和类二的特点。许多 缅彝 语都依据有生性来标记主语,即依据有生性来决定 DSM,这种情况只零星地存在于 世界上 10% 的语言 之中。 阿哲 语的格标记 la 55 只标记无生主语,或与宾语有可能混淆的主语,而不标记其它主语。

施事(A)-la 55

施事是否有生 / 有歧义及其对应的主格标记
无生 / 有歧义的施事 有生且无歧义的施事 ‘阿莎伯带着阿纳。’
永仁倮倮语中的宾格细化(DOM)

永仁倮倮语 中的 DOM 是由主宾语间的歧义所引发,属于第三类。宾语标记 t h ie 21 将直接宾语分为 “可能与主语混淆” 和 “不可能与主语混淆” 两类。该标记只用于谓语的意义无法区分主宾语时的情况。当谓语足以区分主语和宾语时,则不用该标记。

宾语是否存在歧义及其对应的宾格标记

‘房子砸碎了树。’

T h ie 21 还用于消除主语和间接宾语间的歧义。没有 t h ie 21 的例句 (13a) 有歧义,而有 t h ie 21 的例句 (13b) 是没有歧义的。

ŋo 33

su 55 21

ʐɔ 21

mo 55 .

‘我向他展示了一本书’

个旧聂苏语中的主格细化(DSM)

个旧聂苏语 (缅语也有类似情况)中的 DSM 是由句子的 “体” 来决定的,属于上述第四类情况。聂苏语的主格标记 ka 55 根据全句的 “体” 来标记主语:如果一个简单句表示结果状态,主语必须有 ka 55 ;如果句子是 “完成体” 却未表明结果,则主语可以有、也可以没有 ka 55 ;如果句子是 “未完成体”,那么主语不能有 ka 55 缅语中的 也表现出了类似特征。

施事(A)-ka 55

不同的 “体” 及其对应的主格标记
“结果” 句 “完成” 句 (无 “结果” 义) “未完成” 句 施事(A)-Ø

个旧聂苏 语的基本语序是 “施事—宾语—动词”(AOV)。主语标记 ka 55 必须出现在表示结果状态的单及物句中。主语是否为生命体则不是决定因素:如例 (14) 中,主语是有生体;而例 (15) 中,主语是无生体。

‘风吹倒了房子。’

在既不表示 “结果” 又不表示 “未完成” 的句子中,主语可以带格标记,也可以不带。如例 (16) 中的量化事件,和例 (17) 中的有界事件。此外,双宾语句中的主语可带 ka 55 ,也可不带,如例 (18)。

‘他正在痛哭。’
凉山诺苏语中的语序细化

凉山诺苏语 依据整个句子的 “体” 而采用不同的语序,诺苏语属于第四类情况:对于表结果状态的简单句,其语序必定是 “宾语-施事-动词”(OAV);对于未表结果的完成体的句子,则其语序可以是 “施事-宾语-动词”,也可以是 “宾语-施事-动词”(OAV);如果句子是未完成体,则只能是 “施事-宾语-动词”(AOV)。

不同的 “体” 及其对应的语序
“结果” 句 “完成” 句(无 “结果” 义) “未完成” 句
宾语-施事-动词(OAV) AOV 或 OAV 施事-宾语-动词(AOV)

结果句使用 “宾语-施事-动词”(OAV)这种语序时,要么有表结果的助动词, 如例 (22) ;要么有宾语指向的方式副词,如例 (23);要么出现 “行为动词 -si 44 - 趋向动词” 结构,如例(24)。

“[ 33 ] + [ 33 ] → [ 44 ] + [ 33 ]”

单数人称代词的原有声调是 [ 33 ],[ 44 ] 变调有其它语法意义——它标记直接宾语,如例 (26);而且,有些单音节动词有两种声调: [ 21 ] 和 [ 44 ],[ 21 ] 时用 “宾语-施事-动词” (OAV) 语序,[ 44 ] 时则用 “施事-宾语-动词” (AOV) 语序,如例 (27)。

a 33 ȵɔ 33

ts h ɨ 33

33 vṵ 33 .

‘阿妞打木嘎。’

“未完成” 句可能由进行体标记 ndʑɔ 33 表示,如例 (28),也可能由 “指向施事或指向动词的方式副词” 表示, 如例(29) ,也可能由 “行为动词 + 趋向动词” 结构的合成动词表示,如例 (30)。

‘一天,哥哥来向弟弟借一头牛。’
时态,体,情态

动词原形的使用在彝语中十分常见,它们表达了模糊的时、体、态的概念。动词无需和主语一致,只需标记时、体、态。动词后最多可以有三个时/体/态的标记。这些标记分别表达:完成体、进行体、经历体、习惯体、将来时、认识情态和义务情态。以下,我们将考察以下三种特殊的标记。

凉山诺苏语中的详尽体

诺苏语 中,所谓的 “穷尽体标记” 作用于三种结构:作用于句首名词短语,充当全称量词(“ ”);作用于动词短语,作为完成标记(“ ”);作用于形容词短语,表示该形容词义的最高级(“ ”)。该标记是 sa 55

‘那件大衣最漂亮。’

永仁彝语中的双体标记

在永仁 永仁倮倮 中,句末 do 55 被称为(未)完成双体标记:它根据句子 “体” 的构成,表达未完成(进行)义或完成义。地图 4 展示了 do 55 在不同句子中的语义作用:

双体标记 do 55 的功能 完成体或未完成体

表 4 :永仁彝语中的双体标记

示例如下, do 55 如果出现在瞬间事件中,则表达(近期)完成义,如例 (35)。

‘一道闪光出现在天空中。’

量化事件 中, do 55 既表达 “完成” 义,又表达 “未完成” 义,形成一个有歧义的句子。

(一)‘她在唱一首歌。’或 (二)‘她刚唱完一首歌。’

有界事件 都有个 最后结束场景 。有界事件是指诸如 “走向车站” 这样的事件,即该事件中的任一场景都和最后场景一样,都是 “走向车站” 这个场景。当 do 55 用于有界事件中时,表达 “完成” 义。

‘她刚找到她的钱包。’

最后,对于 累积事件 do 55 表达 “未完成” 义,而非 “完成” 义。

‘他在出汗。’
罗平纳瑟语中的认识情态

纳瑟语 有三个只靠声调区别的句末标记: Di 13 表可能态; di 55 表必须态;而 di 33 表将来时。

时态、情态的概念

可能认识情态

di 13

必须认识情态

di 55

di 33

表 5: 罗平纳瑟语中的句末标记

它们历史上都来自动词 “说”,但现在不再用作动词 “说”。它们保留了一种动词特性,即可以被否定(将来时标记 di 33 除外)。例 (38a/b) 和例 (39a/b) 就表明了这些情态词和否定词之间的相互作用。 Di 33 见于例句 (40)。在表达将来时的时候, di 33 并不一定出现,但当它出现在句中时,就表达将来时。

可能态(φ):

tʂɯ 21

ni 21 55

pa 55

na 33

di 13 .

‘他将会生病。’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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