山西襄汾人,1965年生,中共党员,山西省考古研究院二级研究馆员。1984年在北京大学考古学系取得学士学位,1989年在吉林大学考古学系取得硕士学位,主要从事新石器及夏商周、秦汉、宋金元阶段的考古学研究,主持或参加过侯马晋国遗址、夏县西阴村遗址、浮山桥北墓地、乡宁内阳垣墓地、绛县横水墓地、蒲县曹家庄、闻喜上郭邱家庄遗址的考古发掘工作。

2021年9月10日,山西省文物局下发《关于在全省文物系统开展向田建文同志学习的通知》,要求学习田建文“坚定不移的理想信念”“甘于奉献的考古情怀”“精益求精的治学精神”“乐观豁达的生活态度”。

时下,有句话深得人心,叫做“热爱可抵岁月漫长”。你或许会有疑问,怎样的热爱可以和漫长岁月画等号?见到山西省考古研究院二级研究馆员田建文后你就明白了,热爱,真的可以让人甘于奉献、坚定不移。

1984年,田建文从北京大学考古学专业毕业后,主动回到家乡,扎根基层一线从事考古工作,至今已经39个年头。在业界,田建文是个传奇,做了三次开颅手术后,身体留下了严重的后遗症,但在考古事业面前,他从未想过放弃,不久就重新回到考古工地,一边做康复,一边做研究,并在考古发掘中屡有建树。他 对考古的热爱,早已深入骨髓。

2016年, 田建文在山西蒲县古县乡曹村龙王庙附近做田野调查

“天之骄子”放弃都市

只想回到田间地头

田建文出生在襄汾县的一个小山村,很多人说正是因为这里有丰富的历史文化遗存,才有他这样的“天选之子”。其实,出生于普通农家的他,起初对考古并没什么太多认知,只是觉得考古的严谨性符合理科生的思维。1980年,15岁的田建文参加高考,并最终考取北京大学历史系考古专业。

当大家都感慨山旮旯里飞出了“金凤凰”时,却没想到这只“凤凰”在大学毕业后,几次放弃了大都市,重新回到了田间地头。

15岁的田建文考上北京大学后

在北京大学读书时,老师都是国内学富五车的顶尖教授,老师带着他们做研究,也带着他们扎根田野。从考古调查到田野发掘,北京大学的这些著名考古学家多次谈道:田野工作是考古学安身立命的根本。田建文也终于明白,选择了考古,就是要跟野外、跟黄土打交道。

毕业之际,田建文被分配到山西师范大学,对于这个农家小伙来说,成为象牙塔内传道授业解惑之师,是何其“尊贵”,可是田建文不为所动:“我不去!做考古就得到田野去!我学了四年考古,不去田野就浪费了!”于是,田建文拒绝派遣,直接回到了山西考古研究院侯马工作站,“当时,没有派遣证,工作站也没办法解决身份问题,所以我一直是以临时工身份存在的,赚的也是技工的工资。”

“老田很犟,他认准的事情,谁也改变不了。”田建文多年的好友和同事都深知他的脾气,只要在考古事业面前,任何事情都显得微不足道。

田建文的人生命运,还有很多次被改写的机会,但他依然选择“田野考古”这个初始目标。1986年,田建文考取了吉林大学考古专业的硕士研究生,投在考古大家张忠培先生门下。研究生毕业后,有人邀请他到北京,要不就到太原,在省城里工作,既轻松又体面,可他别无二话,打上铺盖卷,继续回到考古工地上。

田建文使用过的军挎包

1997年,32岁的田建文遭遇车祸,头部做了三次开颅手术,留下了很严重的后遗症,不会说话、不会走路,但是一想到自己心爱的考古事业,他坚持做复健,会说的第一个词就是“考古”。当他终于能步履蹒跚地行走时,做的第一件事情就是回考古工地。

如今,在晋南考古地区的考古工地中,依然时时能看到的就是田建文的身影。今年5月,他只在家待了3天,用妻子的话说,“家里只是旅店,工地才是家!”

田建文与妻子权美丽

扎扎实实做学问

用考古方法记录和书写历史

从读研究生开始,田建文就立志弥补当时山西还没有新石器文化遗址的空白,直到1991年,他和同事在一次田野考察中偶然发现了枣园文化遗址,这是迄今为止山西最早的新石器时代遗址。对于考古工作者来说,发现文化遗存只是刚刚开始,要想参透其背后的“奥秘”,才是漫长的跋涉。田建文,乐在其中不知疲倦。

田建文(右)与恩师张忠培合影

“在我的人生道路中,恩师张忠培先生对我影响很大,他说考古人需要有‘打铁还需要自身硬’的觉悟,只有自己不断钻研,不断从考古材料中发现问题、解决问题、总结问题,才能有自己独立的思考。”田建文家的书房,就是他事业的第二“战场”,回到家中,他就打开电脑,把工作中留存的资料存入电脑中,并且抓紧绘制考古过程中发现的陶片材料。

对于田建文来说,这种案头工作,不仅仅是对头脑的一种考验,更是对体能的磨砺,他只能单手敲打键盘,拿起笔的那一瞬间还颇费劲,但是在他整理的考古卡片中,书写和绘画却非常工整,丝毫没受身体不便的影响。

晚上,是田建文学习的时间

在田建文家中,厚厚的考古报告已经堆积如山,经他手绘制的考古卡片更是数以万计。最难能可贵的是,国内很多新石器文化遗址出土的陶片纹饰和造型,他也存在了自己的大脑中,如数家珍。“整理这么多考古卡片可不容易,为什么偏要去做这件事情?”面对山西晚报记者的提问,田建文急忙说:“这都是我的财富,绘制考古卡片就是一个厚积薄发的过程。对于考古人来说,知识储备、思考能力都很重要,只有把这些‘知识点’融会贯通,你才能有自己的判断,不用拾人牙慧。”绘制考古卡片的技能,是张忠培先生教给田建文的“张门绝技”,从最初的不理解,到后期的主动自觉,他逐渐理解了恩师的良苦用心。

2005年, 田建文在绛县横水西周墓地发掘现场

从最初的枣园文化,到侯马晋国都城遗址的“新田模式”,到辨认出山西匈奴人墓地,田建文在考古学界的每一次观点和论述,都引起一阵波澜。这样的学术造诣得益于他扎根基层,扎实做学问的自我意识。“考古发掘具有证经补史的作用,但只是最基本的功能,考古学属于历史学,是用遗迹、遗物写出不同于典籍记载、神话和民间传说的历史学。我们挖出来的遗存,为学术争鸣提供了‘新证据’,而这些证据再结合前人研究和史料记载,就又可能去解决古代中国史中的相关问题,成为新的学术材料……”提起考古,田建文总是神采奕奕,这或许就是考古的最大魅力。

数不清有多少次了,田建文的妻子在睡梦中被惊醒:“他想到了某个论点,或者是写了一篇好文章,都会激动得像个孩子一样把我叫醒,真是个考古痴人!”

田建文拿着考古专用的小铲子,查看出土物

不遗余力发光发热

让基层考古事业后继有人

2021年,田建文荣登山西晚报《封面人物》特刊,那时的他正在山西最大的东周墓地闻喜邱家庄墓地进行考古发掘。时隔一年后再度采访他,他依然在邱家庄墓地进行田野考古,还特别激动地告诉记者:“这回,我们终于搞清楚了很多问题,这么多年,没白干!”

田建文在 上郭——邱家庄遗址

邱家庄墓地新的发现是在2018年。用4年时间,继续探讨晋国文化,推进晋国历史研究,田建文乐此不疲。

田建文说,2020年,在邱家庄1号墓西北和正西两个地点共清理11座中、小型墓,进一步论证了战国初期晋公夫人之墓的合理性,尽管没有发现周代诸侯级别的墓葬,但大部分都有连接墓室之外的墓道。2021年,又调查、勘探上郭古城,其面积在40万平方米以上,是晋国另一个政治、军事、经济、文化中心“古曲沃”。去年解剖北城墙,又在城内西北角做了小面积的发掘,发现春秋早期大量瓦类和与铸铜有关的遗物,强有力地推动了晋文化研究的深度走向。聊起考古,田建文有说不完的话,诉不完的情。

田建文在工地给基层文保工作者授课

如今的田建文还有一个“讲师”的身份,在考古工地现场,常能看到来自全省各地基层考古人员前来“拜师”,把他围得水泄不通。

其实,这是田建文现阶段的理想,他想把毕生所学以及工作中的实战经验,传授给这些年轻人。去年5月,山西省田野考古技术培训班开班,田建文主动提出,让学员们来他主持的邱家庄遗址进行发掘实践学习,并请缨担任随班指导老师。如今,毕业的学员们都已经在各个考古工地大显身手了。今年第二期培训班又开课了,田建文依然是那个24小时都在线的老师,“我想通过自己的言传身教,给年轻人做好表率,就像曾经的考古前辈那样,对年轻人付出更多的心血,让他们早日挑起田野考古的大梁,让基层考古事业后继有人!”

田建文在考古工地,“黄土从来不负人,先苦后甜今我说”

和田建文相识,已十年有余,从第一次见面到现在,他似乎从未改变过:一双胶皮鞋、一个绿色的军挎包,黝黑的皮肤配上笑起来眯缝 的双眼,朴实的就和田间里种地的大叔一般。

田建文爱考古,可以说考古事业早就深入到他的DNA里,这也就不难理解,当他身体遭遇重创时为何会说的第一个词就是“考古”。这是得有多爱,才能如此刻骨铭心啊!在很多人印象中,考古人有点像出土文物,刻板且严肃,但田建文却有些不同,他喜欢写诗,喜欢美食,他的微信朋友圈充满了诗情画意,落日的余晖,田野间的树叶,工地上的抿圪斗,都是他创作的源泉。他对生活的热爱,打动人心。

爱生活,爱考古,即便荣誉傍身,他也从未显摆过。在考古工地上,学员们可以随时向他请教问题,可以和他拉家常、谈理想,他真就像大叔那样,慈爱地看着眼前的人,答疑解惑,一遍不懂讲两遍,两边不懂就讲三遍,直到学员茅塞顿开。

我问过田建文,现在又是全省学习的典型,又成功跻身“感动山西”候选人,是不是特高兴?他却很淡定地说:“这可不是我一个人的荣誉,我就是平凡岗位上的小人物,我代表的是山西这方土地上的考古人!”

这,是田建文最朴实的内心独白。

撰 文丨孙轶琼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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