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少女终末旅行》VS『人是社会的动物』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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本文约4600字，预计阅读时长8分钟。

--某种意义上（一定程度上），《少女终末旅行》是被誉为神作一般的存在--

雨だれの歌（TV动画《少女终末旅行》第5集插曲） - 久保ユリカ/水瀬いのり

作品介绍

动画《少女终末旅行》改编自つくみず原作的同名漫画，全12话，2017年10月在bilibili独家正版发布。描绘文明崩坏之后的终末世界，描写使用履带式摩托车Kettenkrad在废墟中旅行的两位未成年少女千户与尤莉的日常，是一出反乌托邦物语。つくみず笔下的画包子脸的少女和阴郁的主题，线条率性，乱中有序，对光影的理解独到，巧妙地分配黑白，场景画面具有强烈感染力。

个性认真正经的少女和个性散漫自由的少女，思考回路截然不同。千户和尤莉是典型的萌系人物。无论处在什么境况，无论遭遇什么事情，她们都可可爱爱，这也使得她们注定不会有更深入、更多面的刻画。千户和尤莉就如同某种神奇的感受装置，透过她们不谙世事的言行举止和独特视角，我们得以接触和感受作品当中的种种情境。

依次遇到幸存的事物，途径的各个景点。从未吃过的食物，从未用过的机器，从未见过的生物，从未接触过的宗教、音乐、雕塑和画作，睡觉，泡澡，晾洗衣服，醉酒，游水，尝试莫名其妙的东西……如同人生一般，一场没有回头路的体验式的旅行。更不要说寂寥空旷的终末世界的可挖掘性、解读性和观者所能赋予的意义，总之，作品有着深刻内涵和表现张力。

动漫剪影

动漫采用单元剧形式，两到三个单元剧组成一集。有人认为，与其说这是十二集动画，倒不如说是作者来跟我们谈了十二个问题：

第一话的“战争/星空”谈到的是人类的相对生物本能的一面，第二话谈到的是“生存”，第三话谈到的是“意义”，第四话谈到的是“宗教”，第五话谈到的是“艺术”，第六话谈到的是“命运”，第七话谈到的是“方向”，第八话谈到的是“历史”，第九话谈到的是“生命”，第十话的是“道路”，第十一话是“战争”，第十二话是“终结”。

1.人类的本能是什么？

2.生存的含义是什么？

3.活着的意义是什么？

4.宗教的本质是什么？

5.艺术的诞生是怎么样的？

6.命运的玩笑是怎么开的？

7.我们寻找的是什么样的方向？

8.我们创造的是什么样的历史？

9.“生命”究竟是个什么东西？

10.“道路”怎么走才是正确的？

11.战争会带来什么？

12.战争会带走什么？

这些问题太大，也很宽泛，很难讲得清楚，所以不要在意，没关系。也正如作者恰如其分的点到为止，重点仍旧应是在少女·终末·旅行这些关键词上。

动画中最后一集和第一集的首尾呼应相当巧妙——凭水指路，觅风而行——在第一集里是为了感知出口在哪里，而在最后一集则成了“迎风前进”。

毕竟，人生吖~ 唯一确定的，就是不确定的人生了。不要悲伤，不必彷徨。“遇事不决问春风，春风不语随本心。”

所以，收拾心情，带着好奇，我不顾网友和朋友的劝阻，找来了漫画资源，继续旁观两位可爱少女的终末旅行。

没曾想，那是一个治愈向，啊！呸！是致郁向！的结局。（漫画结局重温链接见文末）

车子坏了，因为不会修。书烧了，因为要取暖。头盔摘了，因为不会再有东西从上面掉下来了。枪扔了，因为没有事物会威胁到她们了。最上的一层到了，但也什么都没有了，吃光粮食，打场雪仗，闭眼睡觉，那，还会醒吗？

这与自然寿终的老人何其相像：没有未来、没有现在、只有回忆……

这种场景，多么适宜（绝对不违和）乔布斯乱入问道：假如今天是我们生命中的最后一天……（咳咳）

我不禁陷入迷思：

这个世界，它还会好吗？

如果人生的终点是如此确定的灰暗，我应该怎么继续往下走呢？

曾经无比灿烂的文明，曾经无比辉煌的岁月，巅峰过后，便只能走向低谷，最终沦为沉寂么？只是这一次，是整个地球上的人类的文明。而这又似乎是某种必然——人类巨灵成长得过于厉害，负外部性也随之增长，不知不觉超过了地球能承受的限度，然后，就如漫画里头看到的样子了（废土世界）。

可是，（我）还是很难很难很难以接受呀！

尽管我知道，我理解：“死是最令人同情的，因为物伤其类：自己也会死。死又是最不令人同情的，因为殊途同归：自己也得死。”（By 周国平《论死亡》）可是， 死亡作为一种情绪，它伤害了我 ，还不带走一片云彩。如果人死了，世界如何还有意义吗？ 人一旦去了，就真的是与世无争了呀。 而这一次，设身处地，如临世界末日之境，作为一个正常人类，还如何能够不害怕不恐惧？ 做个人吧！

平静下来，从头细细品味《少女终末旅行》，发现结局应该是从失去履带式摩托车Kettenkrad的那一刻便已注定——不，其实更早，是从他们决心继续往顶层出发的时候便已经……——甚至可能更早、更早！

我一页一页的往前翻，追溯这一切，突然发现，原来作品名已经告诉了一切。

少女、终末、旅行。所谓“终末”，不就正是这样的么？！

绝处逢生？别开玩笑了！这可不是那种青春热血少年漫或者什么神奇编剧玄幻网文。纯粹的末日，就应如此：没有怪物，没有战斗，没有喧嚣，是一切的结束，是完美的句号。

也如“蘑菇人”所展示的：生产者可以享受阳光雨露的滋润，消费者可以目睹烟花灿烂的绽放。而分解者们，只能收拾一切狂欢过后的狼藉，然后平静地接受自己的死亡。 皮之不存，毛将焉附。 蘑菇人们虽群聚而行，却只能与绝望为伍。无论，剩下多少人苟延残喘，剩下多少文明璀璨之物，仍是结局早已注定。因为是不可逆转的终末呐。

于是释然。Sigh！最终呼出这一句：

『人是社会的动物』

只要有生命的话，世界就不会终结了吧。

只要有千户/尤莉的话，就不会寂寞了吧。

---这个世界，它不会好了。

---如果人生的终点是那般确定的灰暗，而我们在最后的那时仍能像往昔的话，并非是没有恐惧，而是你我互相是对方于末日中那唯一的确信和光明！（^_^）

-分割线与题外话-

一、人是社会的动物

如果想要衡量某项事物存在的价值，可以通过设想“该事物不存在的世界会是怎样的”来进行思考。因此，细思极恐，《少女终末旅行》看似治愈，实则为我们展示了“没有人类社会的终末”可能的形式和生动的图景。（就这一点，在我看来，这部作品，已然神作！）

都说“社会性死亡”，可如果，社会“死亡”（没有了）了呢？

尽管，注重个体价值、追求个体自由和自我实现，对于具有共识想象力的我们（人类）而言，越来越是普世价值的一部分。但仍然逃不开公元前328年亚里士多德在《政治学》中的陈述：

“从本质上讲人是一种社会性动物；那些生来离群索居的个体，要么不值得我们关注，要么不是人类。社会从本质上看是先于个体而存在的。那些不能过公众生活，或者可以自给自足不需要过公共生活，因而不参加社会的，要么是兽类，要么是上帝。”

皮之不存，毛将焉附。 没有了社会……宗教也好，科技也罢，书籍也好，艺术也罢，都没有太大意义了。

——不！有意义的！艺术和书籍、历史什么的，于现在都超有意义的吖！永远都有意义的！

——是的，对现代人而言是的，但在“终末”的情境下，对不起，我知道 很残忍，但是，对不起。

不妨大胆设问，在《少女终末旅行》中，那个本可以存活千年的AI，之所以选择自杀，多大程度上会是因为“人类社会”没有了呢？

鲁迅先生说过：“悲剧将人生的有价值的东西毁灭给人看，喜剧将那无价值的撕破给人看。”

如果《少女终末旅行》让人感觉到治愈，可能正是由于它在深度上消解了人类社会所带来的种种的价值也好意义也罢，从而间接地消解了我们囿于日常生活中的种种焦虑、种种羞辱……在最绝望的绝望中发现文明的珍贵，在最孤独的孤独中寻找生命的意义，用人性最丑陋最极端的恶果倒映出人性最本真的美丽，也算是《少女终末旅行》的一种意义。

有人说，学习“社会学”可以见自己，见天地，见众生。那么，我想要说，『人是社会的动物』——品鉴《少女终末旅行》，不见众生、不见天地、不见自己。