说“韩信”——《晋公子读史记》之《淮阴侯列传》

说“韩信”——《晋公子读史记》之《淮阴侯列传》

公元前203年,一辆来自齐地的马车口称使臣,风尘仆仆地驰入了广武的汉军大营。已经与项羽对峙了多时的刘邦听说使臣到来,喜出望外。

因为他已经得到消息,汉军大将韩信不久前在潍水击破了齐王田广和楚将龙且的二十万联军,尽定齐地。此番迁使呈书,当是韩信的胜军修整已毕,前来与自己商议合击项羽之事。

可使者呈上书信后,刘邦脸上的笑容却随着字迹间游移的目光渐渐凝固了。从凝固变为失落,由失落更生出扭曲。当着使者的面,他愤怒地将书信掷在地上,高声骂道:

“吾困于此,旦暮望若来佐我,乃欲自立为王!”
——《史记·淮阴侯列传》



刘邦为何大怒?原来韩信在这封传书中没有一字提及并力伐楚之事,而是径直向刘邦提出了一项令他难以接受的请求:请求刘邦批准韩信暂代齐王之职,镇抚新征服的齐地。

这封书信历来被人们视作韩信对刘邦的借故要挟、落井下石,而它也的确为韩信与刘邦的最终决裂埋下了隐患。但如果我们细心地还原韩、刘传书的历史情境,似乎又会感到,刘邦的这顿脾气发得毫无道理: 韩信为什么就不能代理齐王之职呢?

一年前,韩信和张耳兵出井陉,背水一战,终朝之内荡平成安君陈余的二十万大军,一举击灭赵国。灭赵之后,韩信也曾遣使向刘邦请示,要求立张耳为王以填辅赵地,当时刘邦并未驳回此议。

张耳本为井陉破赵的副将,因功而被正式封王于赵,副将尚且优待如此,韩信身为破赵灭齐的主帅,为什么连暂代齐王的资格都没有呢?



假如我们认定刘邦对张耳和韩信态度就是厚此薄彼,那照这样推论下去,刘邦抵触的就不是分封制本身,而是针对韩信这个人。 可封王韩信的构想本是刘邦在两年前主动提出的, 《史记》载有明文。

公元前205年,刘邦兵败彭城,狼狈西逃。在下邑,他曾问计张良:

“吾欲捐关以东等弃之,谁可与共功者?”
——《史记·留侯世家》

这个问题清晰地展示了刘邦的态度:他就是要以名爵封地为筹码,联络强援,并力伐楚。而且,为了达成消灭项羽的最终目的,刘邦愿意付出的交易筹码之重,重得令人咋舌:函谷关以东的土地统统都可以拿出来封赐伐楚诸将。

刘邦既然亮明了不惜血本的底线,张良在对策中就为他大胆选定了三家合作伙伴,其中之一便是韩信:

“九江王黥布,楚枭将,与项王有郄;彭越与齐王田荣反梁地:此两人可急使。而 汉王之将独韩信可属大事,当一面 。即欲捐之,捐之此三人,则楚可破也。”
——《史记·留侯世家》



当初刘邦接受了张良的建议,联络黥布、彭越,并对韩信委以方面之任,令他独领一军,摧魏破赵,降燕灭齐。时间才过去了两年不到,这当口儿项羽还在汉军大营的东门外一再搦战,难道刘邦承诺给韩信的封赏就要变卦了?

俗话说鸟尽弓藏,兔死狗烹。眼下鸟、兔尚在,韩信不该在这个时候便遭遇弓藏狗烹的对待

刘邦大骂韩信使者的时候曾说“吾困于此,旦暮望若来佐我”,那是不是存在着这种可能:此时,在与项羽的对抗中刘邦陷入了非常艰难的处境,因而怀疑韩信落井下石呢?事实上,这种揣测也同样很难成立。

对刘邦此刻的真实处境,《中国历代战争史》分析道:

项羽则于刘邦向宛、叶间机动进展时,即开始陷于被动。及彭越侵扰睢水下邳时,又开始陷于疲于奔命。后当刘邦自宛、叶再向成皋机动进击时,项羽更再度陷于疲于奔命。及至刘邦第三次机动转移于小修武,而彭越等再大举侵入楚军后方时,项羽则三度陷于奔命。最后刘邦自小修武渡河破楚大司马曹咎时,项羽则四度陷于奔命矣。
至此遂被逼与刘邦在广武互相对峙。且此时,由于后方数被侵扰破坏,粮食颇呈缺乏,加以韩信破齐,后方堪虞,项羽遂更陷于劣势。 以前项羽统率精锐,东奔西突,所向无敌,到处采取猛烈攻势;及至广武对峙后,则再无采取攻势之余力矣
——《中国历代战争史·楚汉战争》



根据上述分析,到公元前203年与项羽对峙广武之时,刘邦已经逐渐占据了对楚作战的优势地位, 倘若此时吝惜于“代理齐王”的名号而开罪于韩信,很可能导致楚、汉双方胜负逆转。这种因小失大的蠢事儿,精明的刘邦怕是不会干的。


刘邦终能战胜项羽,一统天下,很大程度上得益于他不惜名爵,不吝封赏。这是刘邦麾下诸位将相大臣的共识。

高祖置酒雒阳南宫。高祖曰:“列侯诸将无敢隐朕,皆言其情。吾所以有天下者何?项氏之所以失天下者何?”王陵对曰:“陛下慢而侮人,项羽仁而爱人。然 陛下使人攻城略地,所降下者因以予之,与天下同利也 。项羽妒贤嫉能,有功者害之,贤者疑之,战胜而不予人功,得地而不予人利,此所以失天下也。”
——《史记·高祖本纪》
(韩信曰)项王见人恭敬慈爱,言语呕呕,人有疾病,涕泣分食饮,至使人有功当封爵者,印刓敝,忍不能予,此所谓妇人之仁也。(中略)今大王诚能反其道:任天下武勇,何所不诛! 以天下城邑封功臣,何所不服
——《史记·淮阴侯列传》
汉王谓陈平曰:“天下纷纷,何时定乎?”陈平曰:“项王为人,恭敬爱人,士之廉节好礼者多归之。至于行功爵邑,重之,士亦以此不附。今大王慢而少礼,士廉节者不来;然 大王能饶人以爵邑,士之顽钝嗜利无耻者亦多归汉 。”
——《史记·陈丞相世家》



王陵是丰沛功臣集团的一员,而韩信、陈平则是自楚营投奔汉军的。这些身份不同、立场不同的大臣异口同声地称道刘邦分封将相,从不吝啬,足以证明韩信和刘邦交恶的原因不会是因为韩信要求代理齐王

那韩信刺痛的是刘邦的哪根儿神经呢?我私意以为,韩、刘冲突的真正焦点是争夺兵权

遍阅《史记》、《汉书》,我们很容易对楚汉战争的形势产生这样一种误解:那就是汉军在对楚作战中的兵力消耗完全依赖萧何经营的关中地区进行补充。

而司马迁在《史记·萧相国世家》中也明确记载,萧何正是因为每每及时地馈粮补员而在战后坐上了兴汉功臣的头把交椅:

关内侯鄂君进曰:“群臣议皆误。夫曹参虽有野战略地之功,此特一时之事。夫上与楚相距五岁,常失军亡众,逃身遁者数矣。然 萧何常从关中遣军补其处,非上所诏令召,而数万众会上之乏绝者数矣。
夫汉与楚相守荥阳数年,军无见粮,萧何转漕关中,给食不乏。陛下虽数亡山东,萧何常全关中以待陛下,此万世之功也。今虽亡曹参等百数,何缺于汉?汉得之不必待以全。柰何欲以一旦之功而加万世之功哉!萧何第一,曹参次之。”高祖曰:“善。”
——《史记·萧相国世家》



根据《汉书·高帝纪》的编年记载,楚汉战争的那五年(公元前206年——公元前202年)里,刘邦在中原战场上至少三次得到了来自关中地区的大规模兵力补给。

第一次是在汉二年(公元前205年)五月:

五月,汉王屯荥阳, 萧何发关中老弱未傅者悉诣军 。韩信亦收兵与汉王会,兵复大振。与楚战荥阳南京、索间,破之。筑甬道,属河,以取敖仓粟。
——《汉书·高帝纪》

第二次是在汉三年(公元前204年)五月:

汉王出荥阳,至成皋。自成皋入关, 收兵欲复东
——《汉书·高帝纪》

第三次是在汉四年(公元前203)年十一月:

汉王疾愈,西入关,至栎阳,存问父老,置酒。枭故塞王欣头栎阳市。留四日,复如军,军广武。 关中兵益出 ,而彭越、田横居梁地,往来苦楚兵,绝其粮食。
——《汉书·高帝纪》



在我们评估关中地区对汉军兵力补给的实际作用时,有一个基本事实是不能忽略的, 那就是关中百姓在秦朝的时候就长期负担最沉重的徭役。反秦起义爆发后,秦军东出函谷,四处戡乱,又进一步造成关中人力资源的严重衰耗。

别的不说,项羽新安杀降,一次坑杀秦卒二十万众,这些士兵中的绝大多数就来自关中。 这意味着即便萧何在楚汉战争开始后迅速重建了关中地区的社会秩序,但人力资源的恢复却要受制于生育繁殖的自然规律,不可能一蹴而就。

就拿公元前205年五月萧何征发关中民力增援刘邦的实例来说:彼时刘邦率领的五部诸侯联军在彭城以西被项羽击溃,直隶刘邦麾下的汉军士兵战损高达十余万众。造成这么大的兵员缺口,萧何只得竭泽而渔,将关中地区不符合征兵年龄的老人和孩子都统统派往了前线。

唐朝诗人杜甫曾经写过一组《羌村三首》,实录安史之乱中民生艰困的情景,其中有四句诗说:

苦辞酒味薄,黍地无人耕。
兵革既未息,儿童尽东征。
——《羌村三首》之三



民力的过度征发,必然造成小农经济的重创。安史之乱的时候如此,楚汉战争中又何尝不是? 萧何强征老弱入伍,远赴中原战场,虽然暂时填补了刘邦的兵力缺口,却也因此严重破坏了关中地区的农业生产,酿成人吃人的惨剧。

为了缓解大面积饥荒造成的社会危机,政府迫不得已,只能将部分百姓迁徙到蜀汉就食:

六月,汉王还栎阳。壬午,立太子,赦罪人。令诸侯子在关中者皆集栎阳为卫。引水灌废丘,废丘降,章邯自杀。雍州定,八十余县,置河上、渭南、中地、陇西、上郡。令祠官祀天地四方上帝山川,以时祠之。 兴关中卒乘边塞。关中大饥,米斛万钱,人相食。令民就食蜀汉
——《汉书·高帝纪》

民生窘迫如此,关中地区还必须额外组织守备兵力,分道镇守临晋关、函谷关、峣关、武关等军事要塞,因此中原汉军的兵力补给完全仰赖关中一隅是根本不现实的



如果刘邦的兵源不能全指望萧何,那他还能从哪儿拉来生力军呢?答案是:从韩信那里。

自公元前205年八月奉命伐魏开始,直到公元前203年击灭齐国,韩信指挥的这支偏师在北方战线上攻城略地,迅速壮大。其中精兵经常遭到刘邦的征用:

信之下魏破代, 汉辄使人收其精兵 ,诣荥阳以距楚。
——《史记·淮阴侯列传》
六月,汉王出成皋,东渡河,独与滕公俱,从张耳军修武。至,宿传舍。晨自称汉使,驰入赵壁。张耳、韩信未起,即其卧内上夺其印符,以麾召诸将,易置之。信、耳起,乃知汉王来,大惊。 汉王夺两人军 ,即令张耳备守赵地。拜韩信为相国,收赵兵未发者击齐。
——《史记·淮阴侯列传》

相比于萧何的关中卒,韩信军对于刘邦的增援可能更有价值。

因为萧何在关中征兵实质上是榨取刘汉政权的内部潜力,等于剜了胳膊的肉贴在大腿上。可韩信的士兵是在魏、赵等新占领区征召的,属于外线兵力补给。这就好比自外输血,并不会造成自身机体结构的破坏。

并且,萧何送来的多半是才扔下锄头的农民,而从韩信那里征调的则是已经接受过实战历练的老兵,战斗力也不可同日而语。

五年的楚汉战争,刘邦在正面战场屡战屡败,损兵折将。而他不但能与项羽顽强周旋,甚至还转败为胜,正是靠着萧何与韩信的支持来补充自己一而再、再而三的战场损失。



可韩信带给刘邦的这种福利,到公元前203年他提出代理齐王的时候就戛然而止了。 因为晋位齐王之前,韩信的身份是汉军大将,直隶于刘邦麾下。从法理上说,韩信的军队就是汉军,作为汉军的最高统帅,刘邦当然有权直接征调韩信的人马。

可韩信一旦作了齐王,这种关系就会发生实质性的改变。齐王麾下的军队不再是汉军,而变成了追随刘汉政权的附属国军队。

在那个年代,征召附属国军队协同作战得有多难,刘邦心里应该有数。因为无论是他还是项羽,都遭遇过附属国阳奉阴违、消极怠工的糟心事儿:

汉二年,齐王田荣畔楚, 项王往击齐,征兵九江,九江王布称病不往 ,遣将将数千人行。汉之败楚彭城, 布又称病不佐楚 。项王由此怨布,数使使者诮让召布,布愈恐,不敢往。
——《史记·黥布列传》
汉王败,使使召彭越并力击楚。越曰:“ 魏地初定,尚畏楚,未可去 。”
——《史记·魏豹彭越列传》



韩信灭齐之后,所部兵力已达30万之巨,这个数目甚至要超过刘邦直接指挥的汉军主力。更要命的是,这其中还包括了一支战斗力极强的骑兵部队。

《中国历代战争史》说:

项羽所率之三万精兵系骑兵,以精锐之骑兵,对刘邦与诸侯军之步兵,故虽数目寡少,仍能获得赫赫之战果。按项羽之所以有如许之精良骑兵,乃因巨鹿之战时,秦军中王离所率者,系蒙恬征匈奴三十万骑兵中之一部分,内中且多楼烦骑兵,精勇异常。
项羽获得此项优良马匹与战士,故能编成强大之骑兵部队而获大捷。 又试观刘邦败退荥阳后,即积极建立骑兵部队,亦足窥知此中意味
——《中国历代战争史·楚汉战争》

刘邦领教到楚军骑兵的战斗力之强悍,并着手组建汉军的骑兵部队,是在公元前205年彭城惨败之后。据《史记·灌婴传》载:

复以中谒者从降下砀,以至彭城。项羽击,大破汉王。汉王遁而西,婴从还,军于雍丘。王武、魏公申徒反,从击破之。攻下黄,西收兵,军于荥阳。楚骑来众,汉王乃择军中可为骑将者,皆推故秦骑士重泉人李必、骆甲习骑兵,今为校尉,可为骑将。
汉王欲拜之,必、甲曰:“臣故秦民,恐军不信臣,臣愿得大王左右善骑者傅之。” 灌婴虽少,然数力战,乃拜灌婴为中大夫,令李必、骆甲为左右校尉,将郎中骑兵击楚骑于荥阳东,大破之
——《史记·樊郦滕灌列传》



在战场上吃了大亏的刘邦为了有效对抗楚军精骑,指示灌婴在两位故秦骑士李必、骆甲的协助下组建汉军骑兵。而这支骑兵连同他们的长官灌婴,在韩信致书刘邦,要求王齐的时候,正跟随韩信在齐地作战

三年,以列侯食邑杜平乡。 以御史大夫受诏将郎中骑兵东属相国韩信,击破齐军于历下 ,所将卒虏车骑将军华毋伤及将吏四十六人。
降下临灾,得齐守相田光。追齐相田横至嬴、博,破其骑,所将卒斩骑将一人,生得骑将四人。攻下嬴、博,破齐将军田吸于千乘,所将卒斩吸。东从韩信攻龙且、留公旋于高密,卒斩龙且,生得右司马、连尹各一人,楼烦将十人,身生得亚将周兰。
——《史记·樊郦滕灌列传》

滞留齐地的韩信军如果迟迟不南下,仅凭麾下步卒挑战楚国骑兵,刘邦难以致胜,当然也就无法独立完成击败项羽的最终任务。而韩信偏选在这个时候向刘邦提出王齐的要求,等于跟刘邦摊牌: 齐地的驻军今后就是他韩信的私产,不会再听凭刘邦随意调遣。

一封来书便斩断了汉军两条输血大动脉的其中一条,刘邦能不怒吗? 但刘邦毕竟是一个务实的政治家,韩信现在家大业大,有了私心,无力驾驭的刘邦也只能拿齐王的名爵与他做一笔交易,换取对韩信军的征用权:

张良、陈平蹑汉王足,因附耳语曰:“汉方不利,宁能禁信之王乎?不如因而立,善遇之,使自为守。不然,变生。”汉王亦悟,因复骂曰:“大丈夫定诸侯,即为真王耳,何以假为!” 乃遣张良往立信为齐王,征其兵击楚
——《史记·留侯世家》



刘邦授韩信以王爵之号,本想藉此争取他的兵源支持。可后来的事实证明,晋位齐王的韩信非但没有立即发兵配合刘邦作战,反而借故拖延,逼迫刘邦让渡更多政治利益:

汉五年,汉王乃追项王至阳夏南,止军,与淮阴侯韩信、建成侯彭越期会而击楚军。至固陵,而信、越之兵不会。楚击汉军,大破之。汉王复入壁,深堑而自守。
谓张子房曰:“诸侯不从约,为之柰何?”对曰:“ 楚兵且破,信、越未有分地,其不至固宜。君王能与共分天下,今可立致也。即不能,事未可知也。君王能自陈以东傅海,尽与韩信 ;睢阳以北至谷城,以与彭越:使各自为战,则楚易败也。”汉王曰:“善。”
——《史记·高祖本纪》

对刘邦提出的联合作战的要求,韩信满口答应,可就是安坐不动。直到公元前202年垓下大战前,刘邦正式承诺将故秦的陈郡、泗水郡和东海郡划作韩信的战后封地,韩信这才抬起屁股,命令灌婴率领骑兵南下,加入对楚作战:

婴度淮北,击破项声、郯公下邳,斩薛公,下下邳,击破楚骑于平阳,遂降彭城,虏柱国项佗,降留、薛、沛、酂、萧、相。攻苦、谯,复得亚将周兰。与汉王会颐乡。从击项籍军于陈下,破之。
————《史记·樊郦滕灌列传》



韩信的所做作为不禁让我想起了1948年徐蚌会战时白崇禧对蒋介石玩儿的那套手腕儿。彼时蒋军嫡系第十二兵团被中原野战军围困于双堆集。蒋介石电令华中剿总副司令兼第十四兵团司令长官宋希濂立火速东进,增援黄维。

可华中剿总司令白崇禧却一再阻挠迟滞宋希濂部的行动,甚至在蒋介石亲自致电疏通的时候,还一面搂着女人寻欢,一面与蒋对骂,终于导致黄维全军覆没,淮海一败涂地。后来大陆解放,白崇禧辗转去往台湾。蒋介石对他百般打压,症结未必不在此处。

韩信致书求王齐国和白健生的所作所为其实没什么两样,一封信便打到了刘邦的七寸。 齐王之爵刘邦或不吝惜,但把30万汉军据为私产,这却是刘邦万万不能容忍的 ,因此《史记》载:

项羽已破,高祖袭夺齐王军。汉五年正月,徙齐王信为楚王,都下邳。
——《史记·淮阴侯列传》

项羽死后,刘邦仍为韩信保留了王爵。甚至遂了韩信的心愿,让他荣归故里,作了楚王。可是30万大军的指挥权只在项羽刚一失败的时候便被刘邦夺走。兵权之与齐王,在刘邦心里孰轻孰重,他的行为已经做出了回答。



刘邦与韩信君臣际遇的悲剧,其实从一开始就已注定。因为他们本是行走于两条不同人生轨迹上的陌路之人,只因命运的机缘巧合,才在楚汉战争这个特殊的时间点上产生交集。

翻开《史记》的《高祖本纪》和《淮阴侯列传》, 如果我们不仔细比勘的话,很容易把刘邦、韩信混作同一流的人物:

(刘邦)常有大度,不事家人生产作业。
——《史记·高祖本纪》
(韩信)始为布衣时,贫无行,不得推择为吏,又不能治生商贾,常从人寄食饮,人多厌之者。
——《史记·淮阴侯列传》

用我们今天的眼光看去,发迹前的刘邦与韩信都一样的游手好闲,缺乏营生的本领。

但细谙两人“四体不勤”的原因,却又大相径庭 :刘邦这个农民的儿子是不甘心命运为他安排的位置——“大丈夫当如是”,他要脱下这身粗褐,做一个像秦始皇那样被人仰望的人。既然一心要超越自己的阶级,刘邦自然不会老老实实轮锄头种地。

与刘邦一心想要超越阶级正相反,那个好带刀剑的破落贵族韩信却在顽固地坚守着自己的阶级出身。吏员不过是衙门里的低级杂役,商人更屈居士、农、工、商这四民的末流。 无论哪样,都不是匹配贵族身世的体面的工作。所以韩信宁愿固守先秦贵族“从人寄食”的遗风,也不屑于染指吏员与商民的营生 (关于刘邦与韩信的出生背景考证,可以参见往期文章 《还在说大泽乡起义的陈胜是个贫雇农吗?他的出身显贵可能超乎想象》 )。



人都说落难的凤凰不如鸡,可韩信这个破落贵族偏不认这套理儿。他的心高气傲、志意恢弘是凡庸百姓很难理解的。 早岁,他在淮阴市上被一个屠狗少年以“出我胯下”当众羞辱,一市之人群起嘲笑他懦弱无骨。

可韩信称王后却说:

“此壮士也。方辱我时,我宁不能杀之邪? 杀之无名,故忍而就于此 。”
——《史记·淮阴侯列传》

不是我杀不了你,而是捏死你这么个臭虫对我建立一世名誉没有丝毫帮助。杀了你我还得抵命,你一条贱命就坏了我的远大前程。投鼠还须忌器啊,这才留下了你的活口。韩信后来做了楚王,衣锦荣归的时候点名要这个少年当楚国中尉,李开元先生在《楚亡》一书中对韩信的安排表示不可思议。

其实这个决定没什么不可思议的。当年沦落到从人寄食的地步都没跟这屠狗少年一般见识,难道现在晋位王爵,还要纡尊降贵去跟一个屠户报仇?传扬出去成何体统!

至于为什么非要任命他做楚国中尉,我们不妨联想一下猫捉到小耗子以后是怎么办的——牠通常不会径直咬死这小耗子,而是把耗子困在自己跟前儿,吓得耗子叽叽叫唤,时不时再薅它一爪子,最后这耗子便被牠活活被吓死了。

司马迁没有在《史记·淮阴侯列传》中交代这名新任楚国中尉的结局,假如他没能坚持到刘邦废黜韩信的楚王爵位,我猜他多半是被吓死了



韩信遭受胯下之辱的时候是否想过有一天他和屠狗少年的地位会发生惊天逆转? 换做第二个人,多半儿不敢想。因为普通人的自我预期总是随着事业功名的节节攀升而水涨船高的,很少有人在始发轫的时候便高自标置。

英武如曹操,写下《述志令》的时候也坦承说:

孤始举孝廉,年少,自以本非岩穴知名之士,恐为海内人之所见凡愚,欲为一郡守,好作政教,以建立名誉,使世士明知之;(中略) 身为宰相,人臣之贵已极,意望已过矣
——《述志令》

曹操本是太尉曹嵩的儿子,年纪轻轻便举了孝廉,走入仕途。连他这样的显宦之后,青年时代都没奢望过晋位三公,领衔羣臣。 可青年曹操不敢想的事情,青年韩信居然就敢想

吾如淮阴,淮阴人为余言,韩信虽为布衣时,其志与众异。其母死,贫无以葬,然乃行营高敞地,令其旁可置万家。余视其母冢,良然。
——《史记·淮阴侯列传》



司马迁说,当初他为了撰写这篇《史记·淮阴侯列传》,亲赴淮阴进行实地考察。韩信的故乡人告诉他:韩信布衣白身之时便有心雄万夫的壮志。母亲去世,韩信连棺材钱都掏不出来。可坟茔选址,居然预留了万家守冢的余地。秦末首义称王的陈胜,刘邦称帝后才不过为他安排了30户守冢之人。以万户为守冢,韩信这只鸿鹄大有视陈胜如燕雀的意思了。


韩信的荷尔蒙分泌这么旺盛,政治野心这么大,注定了他不会久处贱役、甘为人下

初投项羽,项羽命他作郎中,执戟为卫,他要跑;转投刘邦,刘邦拜他做治粟都尉,料理军需,他照样要跑。萧何明话儿告诉刘邦:除非你有一统天下的宏图,专寄韩信以经略方面的重任,否则你绝留不住他。

那刘邦究竟要怎么对待韩信,才能挽留那颗放飞的雄心呢? 其实,就在刘邦拜韩信为大将之初,韩信就已剖明了心迹:

项王见人恭敬慈爱,言语呕呕,人有疾病,涕泣分食饮,至使人有功当封爵者,印刓敝,忍不能予,此所谓妇人之仁也。今大王诚能反其道:任天下武勇,何所不诛! 以天下城邑封功臣,何所不服
——《史记·淮阴侯列传》



裂土封王,萧鼓专征,韩信所要求于刘邦的,无非就是这八个字。 可是公元前205年八月,刘邦正式任命韩信为左丞相,偏师独进,攻魏略赵的时候,刘邦并没有及时兑现这八个字。《史记》载:

于是汉王遣韩信击虏豹于河东,传诣荥阳, 以豹国为郡
——《史记·魏豹彭越列传》

韩信一月之内攻陷魏都平阳,尽定魏地52县。但刘邦收回这52县之后不仅没有封赏韩信,甚至也没有重新在魏地分封诸侯,而是新设了河东、太原、上党三郡,将魏地转入了自己直辖的范围。

刘邦做这个决定很可能是出于保护汉军补给安全的考虑——汉军的粮饷辎重自关中东出,运抵荥阳前线,必须经渭水转入黄河,而魏地正巧压在黄河的北岸。刘邦的军事考虑在韩信那儿可能被做了另一种消极的政治解读:刘邦自汉中还定三秦,三秦王的封国被他改造成了直属的郡县。现在东出蒲坂,击灭魏国,魏国又被改造成了直属的郡县。

秦吏出身的刘邦看起来正在一步步地复制秦始皇扫荡六国、混一宇内的历史,那他是不是也要沿袭秦始皇的故智,以海内为郡县,以子弟为匹夫呢? 大概是出于这种担心,韩信接下来一击灭赵国,马上就对刘邦提出了要求:

乃遣使报汉,因 请立张耳为赵王,以镇抚其国 。汉王许之,乃立张耳为赵王。
——《史记·淮阴侯列传》



韩信迁使报捷的时候要求刘邦册立已经失国的常山王张耳为赵王,在赵国重建分封,言下之意是要阻止刘邦照郡县魏地那样继续在赵地推行郡县制。对这个要求刘邦很难拒绝。因为拒绝册封张耳,不但会动摇韩信的忠诚,也会动摇黥布、彭越等疏属将领的信心,那将导致刘邦苦心建立的反楚同盟土崩瓦解。

可是刘邦点了头,封了张耳,这就为他与韩信的决裂埋下了隐患:正是这次博弈的成功刺激了韩信得寸进尺的欲望,于是接下来灭齐之后,他便公然向刘邦索要齐王的爵位了。

对刘邦来说,他最担心的不是韩信称王,而是他拥兵自重。这早在井陉之战以后就已显露端倪。 《史记》载:

六月,汉王出成皋,东渡河,独与滕公俱,从张耳军修武。至,宿传舍。晨自称汉使,驰入赵壁。张耳、韩信未起,即其卧内上夺其印符, 以麾召诸将,易置之 。信、耳起,乃知汉王来,大惊。
——《史记·淮阴侯列传》

井陉战后,刘邦不但迅速夺取了韩信的军队,甚至还推翻了韩信对军中将校的人事任命,这应该被视作刘邦的未雨绸缪,他要设法杜绝韩信在军队中培植私人势力的苗头。

这一手棋吃了亏,韩信遂与刘邦针锋相对,憋着劲要在下一手棋里找回来:于是灭齐之后,韩信胁封齐王,将齐地的30万汉军就地变为齐军,脱离刘邦的直接调遣。这一招虽然暂时遏阻了刘邦再次夺取军事指挥权的企图,但也因此招了刘邦的忌。

既然在分封制下藩国军队得以保持相对的独立性,那刘邦就一定会把韩信从藩王的位置上拉下来。关于这一点,楚汉战争尚未结束,就已经有人预见到了。 韩信王齐后,辩士蒯通前来劝说韩信在楚、汉之间保持中立,不要再做刘邦的臣属。

齐人蒯通知天下权在韩信,欲为奇策而感动之,以相人说韩信曰:“仆尝受相人之术。”

韩信曰:“先生相人何如?”对曰:“贵贱在于骨法,忧喜在于容色,成败在于决断,以此参之,万不失一。”韩信曰:“善。先生相寡人何如?”对曰:“愿少闲。”信曰:“左右去矣。”通曰:“ 相君之面,不过封侯,又危不安 。相君之背,贵乃不可言。”
——《史记·淮阴侯列传》



蒯通下说辞的时候,韩信明明已经贵为齐王,可蒯通却偏说韩信荣禄之极不过封侯。那我们只能将此视作蒯通的一个预言: 预言韩信再继续追随刘邦,刘邦一定会废掉他的王爵。蒯通究竟猜没猜着刘邦的心思呢?恐怕他猜中了

(公元前201年,刘邦)遂会诸侯于陈,尽定楚地。还至雒阳,赦信以为淮阴侯,而与功臣剖符定封。
——《史记·陈丞相世家》

公元前201年废楚王韩信为淮阴侯之前,刘邦虽然短暂地授予了韩信王爵,但并没有履行剖符定封的法律手续。也就是 说韩信的王爵还没有得到国家律法的正式承认。更让人感到刘邦对韩信封王不满的是这件事

于是(指韩信被废后)与平剖符,世世勿绝,为户牖侯。
——《史记·陈丞相世家》
以高祖六年赐爵列侯,与诸侯剖符,世世勿绝。食邑平阳万六百三十户,号曰平阳侯,除前所食邑。
——《史记·曹相国世家》



在废黜韩信王爵之前,陈平、曹参等列侯功臣的剖符定封事宜悉数停摆,直等到韩信废为淮阴侯,其余将相功臣的分封才随之落锤定音。这就是说, 必须完成废韩信为侯这个环节,分封开国功臣的这件大事儿在刘邦那儿才算是真正落了停——刘邦是绝不会承认韩信为王的。


称王于齐的韩信是否真的想过自立门户,造刘邦的反?从他拒绝蒯通的游说看,没有。

韩信犹豫不忍倍汉,又自以为功多,汉终不夺我齐,遂谢蒯通。
——《史记·淮阴侯列传》

对韩信拒绝背叛刘邦,与楚、汉三足鼎立的决定,无论是历史学家还是普通读者,几乎众口一词地骂他缺乏政治头脑。韩信的确不具备一个政治家的敏锐嗅觉与远见卓识,关于这一点,我无意为他开脱。

但我想在此补充的是,影响韩信做出这个决定的并不完全是他糟糕的政治素质,还有他所坚守的贵族道德。

项羽遣武涉来劝说韩信反水的时候,韩信说过:

“臣事项王,官不过郎中,位不过执戟,言不听,画不用,故倍楚而归汉。汉王授我上将军印,予我数万众,解衣衣我,推食食我,言听计用,故吾得以至于此。 夫人深亲信我,我倍之不祥,虽死不易。 幸为信谢项王!”
——《史记·淮阴侯列传》



先秦贵族阶级的礼仪道德首重信义,所谓“自古皆有死,民无信不立”( 《论语·颜渊》)。 因此武涉策反韩信,便刻意放大刘邦的背信弃义,藉以激起韩信的反感

“天下共苦秦久矣,相与力击秦。秦已破,计功割地,分土而王之,以休士卒。今汉王复兴兵而东,侵人之分,夺人之地,已破三秦,引兵出关,收诸侯之兵以东击楚,其意非尽吞天下者不休,其不知厌足如是甚也。且汉王不可必,身居项王掌握中数矣,项王怜而活之,然得脱,辄倍约,复击项王,其不可亲信如此。”
——《史记·淮阴侯列传》

戏下分封之后,刘邦主动挑起战争,鲸吞三秦。这是对天下诸侯的失信;与项羽缠斗数年,刘邦有利则兴兵相攻,不利则款言乞和,翻云覆雨,曾无愧色,这是对项羽的失信。

武涉极力把刘邦丑化为一个反复无常的小人,这话倒也说到韩信的心里去了,因为韩信跟项羽一样都坚守着重信义、尚然诺的贵族道德。但武涉没料到的是他这样游说的效果却适得其反: 既然反复无常是为人不齿的行径,那为了不让项羽鄙视自己,韩信也只能从一而终,死心塌地地拥汉反楚了



在我看来,项羽、韩信与刘邦博弈的相继失利颇有些像春秋时代宋襄公战败泓水的历史重现。

宋襄公在诸侯力政、弱肉强食的年代还抱残守缺,单方面恪守着西周贵族的战争礼义,把战场主动权拱手送给论势不论理的蛮夷楚国,终于沦为历史上的笑话。

而项羽和韩信呢?他们同样受了贵族道德意识的单方面束缚。 刑不上大夫,礼不下庶民。站在他们对面的平民刘邦可没那么多道德上的禁忌。上场无父子,举手不饶人。能赢就行了,至于手段漂不漂亮那都不重要。

这种蛮荒而旺强的生命力不但体现在刘邦的身上,也体现在和他同时代的其他平民政治家身上,比如陈平。我们试将陈平与张良这两任战略高参为刘邦出谋划策的风格作一比较,陈平不择手段的特点是一目了然的。 而韩信最终也就倒在了陈平和刘邦的阴谋上

汉六年,人有上书告楚王信反。高帝以陈平计,天子巡狩会诸侯,南方有云梦,发使告诸侯会陈:“吾将游云梦。”实欲袭信,信弗知。高祖且至楚,信欲发兵反,自度无罪,欲谒上,恐见禽。
——《史记·淮阴侯列传》



司马迁的这段记载很可能直录自官方的档案记载,因为其中充斥着胜利者书写的流氓逻辑。“信欲发兵反”,“欲”意味着韩信实际上没有行动,所谓谋反,是“我猜你想谋反”——典型的腹诽心谤。

甚至我认为连这个腹诽心谤都是一戳就破的:

汉六年,人有上书告楚王韩信反。高帝问诸将,诸将曰:“亟发兵坑竖子耳。”高帝默然。问陈平,平固辞谢,曰:“诸将云何?”上具告之。 陈平曰:“人之上书言信反,有知之者乎?”曰:“未有。”曰:“信知之乎?”曰:“不知。”
——《史记·陈丞相世家》

这段记载清楚地显示,不但韩信不知道有人上告他谋反,甚至刘邦身边的大多数人也不知道,消息是被严密封锁的。在这种情况下,韩信有什么理由“欲发兵反”呢?只好说欲加之罪,何患无辞罢了。

可刘邦往韩信头上栽赃,生擒韩信的时候却还居然理直气壮,一点不见亏心的痕迹

行未至陈,楚王信果郊迎道中。高帝豫具武士,见信至,即执缚之,载后车。信呼曰:“天下已定,我固当烹!”高帝顾谓信曰:“ 若毋声!而反,明矣! ”武士反接之。遂会诸侯于陈,尽定楚地。
——《史记·陈丞相世家》



对刘邦这个平民天子的行事逻辑,再没有比这个故事展现得更完美的了。栽赃韩信,他无需愧疚,因为防范将相大臣对君权的威胁在刘邦那儿就是皇帝所应坚持的最大的“道德”,而韩信恰恰挑战了这个“道德”

五年,高祖与诸侯兵共击楚军,与项羽决胜垓下。淮阴侯将三十万自当之,孔将军居左,费将军居右,皇帝在后,绛侯、柴将军在皇帝后。项羽之卒可十万。淮阴先合,不利,却。孔将军、费将军纵,楚兵不利,淮阴侯复乘之,大败垓下。
——《史记·高祖本纪》

垓下之战,刘邦终于击败了项羽。可一个项羽轰然倒下,另一个“项羽”却悄悄崛起:在刘邦和项羽交战的那五年里,刘邦是靠着侧翼牵制和敌后骚扰把项羽拖瘦拖死的。至于正面交锋,刘邦不但鲜有胜绩,甚至从公元前205年彭城战败后,刘邦都会尽力避免与项羽迎头对撞。

但垓下之战中的韩信却在刘邦的眼皮子底下信心满满地将自己的30万大军摆在项羽的正当面,布置了一个堂堂的五军阵,不但第一次在正面交锋中重创了这位战神,而且一战便置他于死地。



韩信在垓下之战做的这场秀,震慑力太强了

信尝过樊将军哙,哙跪拜送迎,言称臣,曰:“大王乃肯临臣!”信出门,笑曰:“生乃与哙等为伍!”
——《史记·淮阴侯列传》

樊哙在丰沛功臣中算胆儿最大的了。想当年鸿门宴上当着项王的面,他都敢怒发冲冠,嗔目而斥,可接待已经被废为淮阴侯,与自己等列齐观的韩信,居然口称大王,跪拜迎送。如果换做萧何,走到这功高震主的一步怕是早已战战兢兢,如履薄冰了。

而韩信呢?还在口无遮拦地抱怨,抱怨刘邦削去了自己的王爵,使他沦为樊哙一流的人物。像这样一个韩信,刘邦还能容得下他吗?

发布于 2019-11-24 15:19

文章被以下专栏收录