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我是彭可

这是我和黄薇在“小影迷乐园”

给各位爸爸妈妈奉上的第8篇导赏 」

女儿马上升小学二年级，暑假里预览了一下新语文课本，发现第一课便是《小蝌蚪找妈妈》。我顺势提议，“要不要看一部动画片？片名也叫《小蝌蚪找妈妈》。”想要给孩子推荐中国水墨动画的心愿已经很久了，只是一直担心看惯迪士尼动画和宫崎骏风格的小朋友，对于年代久远，且风格、内涵较为抽象的水墨动画，会有一定的认知难度。

小蝌蚪找妈妈 (1961)

导演: 特伟 / 钱家骏 / 唐澄

编剧: 方慧珍 / 盛璐德

类型: 动画 / 短片 语言: 汉语普通话

片长: 15分钟

结果，事实证明我有些多虑了。我们一共看了三部水墨动画片，无论是活泼童趣的 《小蝌蚪找妈妈》 （1961），还是几乎没有一句对白的 《牧笛》 （1963），甚至完全以意境抒情的 《山水情》 （1988），孩子观看的过程都意兴盎然。

《小蝌蚪找妈妈》 15分钟

关于动画片的挑选，我一直秉承两方面的原则，除了大家都重视的教育意义之外，我同样看重作品在艺术层面的审美价值。

其一，是故事立意的审美价值。 好的作品，往往看似手法简洁质朴，却诠释出真挚的情感，细腻动人的人物对象，以及富有思辨的哲理意味。比如，著名作家茅盾先生在观看了《小蝌蚪找妈妈》后，曾赋诗一首，“蝌蚪找妈妈,奔走询问忙。只缘执一体,再三认错娘。莫笑蝌蚪傻,人亦有如此。认识不全面,好心办坏事。莫笑故事诞,此中有哲理。画意与诗情,三美此全具。”这其中就饱含着对作品生动有趣的故事和富有哲理的内涵两方面的肯定。

其二，是作品形式的审美价值。 动画作为一门艺术，有着丰富多样的表现形式。水墨动画算是独具中华民族风采的样式，除此之外，世界各国的动画艺术家们贡献出形形色色的样式。例如，剪纸动画、木偶动画、定格动画、黏土动画、油画动画，等等，甚至一些相当前卫先锋的抽象动画，即便没有具体的叙事，也可以让孩子体验一下视觉的韵律和节奏感。

基于这样的原则，中国水墨动画片对于中国孩子来说，真是太适合不过了。可惜，由于历史、技术和创作条件等种种原因，真正的纯水墨动画仅有《小蝌蚪找妈妈》（1961）、《牧笛》（1963）、《鹿铃》（1982）、《山水情》（1988）四部。在此，我挑选了除《鹿铃》之外的三部重点推介，因为它们都是由上海美术电影制片厂首任厂长 特伟 导演带领的团队制作完成的，有着一以贯之的艺术水准，可谓精品中的精品。

接下来，我将介绍一下推荐这三部水墨动画的理由，无论是对作品本身的赏析，还是关于作品诞生背后的故事，都适合家长在陪伴孩子观看之后，作为沟通的话题和延伸。

水墨动画是独一无二的艺术瑰宝

水墨画是中国绘画中一个独特的画种，仅以水调墨进行绘制，据《辞海》解释:“水墨画——中国画中纯用水墨的画体。始于唐，成于宋，盛于元,明清以来续有发展。以笔法为主导，充分发挥墨法的功能，取得‘水晕墨章’、‘如兼五彩’的艺术效果。” 其虚实相间的墨趣，不仅在世界艺术之林中独树一帜，且传达出中国独有的传统文化意境。

水墨画讲究晕染，以深浅不一的笔墨描画出氤氲朦胧之美，而这种特点要转化到通常以画笔勾勒线条的动画之中则十分困难。

《蛙声十里出山泉》是齐白石九十一岁时，为老舍画的一张水墨画。齐白石用焦墨画了两壁山涧，中间是湍湍急流，远方用石青点了几个山头，水中画了六个顺水而下的蝌蚪。青蛙妈妈在山的那头呢，蛙声顺着山涧飘出了十里。《蛙声十里出山泉》后来收入《齐白石全集》中，且印成了邮票。成为齐白石的代表作之一，名扬海内外。

当年，美影厂的骨干创作人员，以国画大师齐白石的名作《蛙声十里出山泉》为灵感，经过艰辛曲折的试验，克服重重技术难题，以一片荷叶，一只青蛙跳水的黑白片段作为初次尝试，终于让难以在动画中呈现的水墨技法动了起来，最终创作出世界上第一部水墨动画《小蝌蚪找妈妈》。而这复杂的制作工艺，还曾被国家定为一级机密。

《小蝌蚪找妈妈》一经问世，在国际诸多电影节备受赞誉。法国《世界报》在评论中说：“中国水墨画，景色柔和，笔调细致，以及表示忧虑、犹豫和快乐的动作，使这部电影产生了魅力和诗意。”

艺术造诣高 每部作品都源自名家手笔

《小蝌蚪找妈妈》灵感源自齐白石之作，影片中出现的小蝌蚪、青蛙、小鸡、虾、蟹、莲叶、荷花等，也都脱胎于白石老人的画作。有趣的是，片中的金鱼在齐白石的作品中找不到原型，画金鱼的重任就交给了 戴铁郎 。他精益求精，反复修改了六稿，创作出尾巴如轻纱曼舞的金鱼，这一段故事也因此灵动有趣。而戴铁郎导演日后在1984年创作出的《黑猫警长》将成为80后一代的童年记忆。

《牧笛》是继《小蝌蚪找妈妈》后的乘胜之作，源自齐白石弟子 李可染 的名作《牧童与牛》，在故事和画面的表现上更为复杂。不但呈现出李可染先生笔下饶富趣味、憨态可掬的牧童和水牛，还融入了传统山水画中时常表现的崇山峻岭、飞瀑流泉，并以南方风情的竹笛配乐，展现出一幅充满中国韵味的田园山水画卷。为了表现好水牛，创作人员不仅工作室里挂满了李可染的画作，还下乡采风，每天跟随牧童到田间劳作。为了表现竹子的模样，仔细观察其伴随着风的形态与声响。影片音乐由 著名作曲家吴应炬 所作，享有“魔笛”美誉的 陆春龄 担纲演奏，不但渲染出一片田园风情，还将小鸟啾啾之声演绎得惟妙惟肖。无怪乎，有美国评论家将《牧笛》称为“在中国听到的最妙的电影音乐”。

《牧童》

1988年的《山水情》可谓是水墨动画的巅峰之作。影片以写意的山水画结合古琴弦音，在诗情画意与古韵琴声中，勾勒出一对师徒之情的浪漫情怀。《山水情》是这三部作品中最接近传统水墨画的题材，影片中的角色和场景由 著名国画大师吴山明和卓鹤君 创作和设计，以山水寄寓人情，古意盎然。尽管没有一句台词，但墨色笔触勾勒出仙风道骨的老人，悠扬琴声诉说高洁人格，苍鹰翱翔寓意志向高远，壮美风景表达心之向往。2006年，法国昂西动画节评选了世界上100部最伟大的动画短片，唯一一部入围的中国动画正是《山水情》。此后，水墨动画再无超越之作。

《山水情》

意蕴悠远让孩子直观感受何为诗情与意境

现在的孩子背古诗词，往往得其音韵却不解其意，因为诗词里的古情古景在我们现代生活中实在太稀少了。看完水墨动画之后，我认为这些小短片是辅助孩子们理解诗词极好的材料。

比如，小蝌蚪在花间游走，正是类似“鱼戏莲叶间”的写照。《牧笛》一篇则可以对应历史上诸多关于牧童的诗词，如袁枚笔下“牧童骑黄牛，歌声振林樾”的活泼，杨万里的“童子柳阴眠正着，一牛吃过柳阴西”的憨态可掬，以及“一儿吹笛笠簪花, 一牛载儿行引子”的童趣。而《山水情》中遥送师父的离愁别绪，正是“孤帆远影碧空尽，唯见长江天际流”的画面。

传统水墨画讲究留白，要的是“虚实相生，无画处皆成妙境”的美学意境，这其中深藏着中国文化之美。这种手法在水墨动画中多有表现，比如《牧笛》中牛从水面伸出头来，这片空白是水面；又如，《山水情》里留白所造就的不仅有千尺飞瀑，山川河流，更有那氤氲缥缈的景致氛围。如此意境，更能唤起孩子们心中的诗情，不仅仅是直观画面的认知，更是一种情绪、韵味的浸润。

中国水墨动画尽管稀有却影响深远，不仅代表着中国动画的辉煌成就，也给其他国家的动画导演创作带来了启发。日本著名动画导演高畑勋的《辉夜姬物语》是对中国水墨动画的一次致敬，曾获得奥斯卡最佳动画短片的《父与女》的荷兰导演迈克尔·度德威特也十分钟情于水墨动画的表现方式。

《情辉夜姬物语》剧照

回到我们中国动画，水墨动画与其他动画方式结合也创作出不少精品，比如水墨加剪纸的《鹬蚌相争》、《猴子捞月》、《螳螂捕蝉》等，也都是一代人的童年记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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