一、川岛芳子生死之谜课题的确立和考证过程
2006年7月的一天,青年画家张钰(1967年生人)找到李刚(两人在8年前李刚任一所艺术学校校长办学时相识并常有往来),谈起姥爷的遗嘱给她带来的苦恼和困惑。即她姥爷段连祥在2004年(86岁)弥留之际向她告知了一个惊人的秘密:从小照顾她长大、教她认字、跳舞、唱歌、绘画的方姥就是当年大名鼎鼎的川岛芳子!她当年未死,逃脱死刑后来到长春市郊区新立城又存活了30年。姥爷告知了这惊人的秘密又嘱托了若干事宜不久便撒手人寰。
方姥真是川岛芳子吗?姥爷说的是不是真的?姥爷故去后这一问题苦苦折磨了张钰两年之多。这期间,她曾经和有关领导及朋友谈及此事,都力劝她不要去“搞”,弄不好会出“乱”连“灾”,让其永远“消失”吧。由此,反倒更增添了她心中的疑云。此后,张钰又接连两次向李刚诉说,委托李刚帮助找到答案。李刚听到这个信息后感到十分震惊。他凭职业敏感和对历史的了解,知道川岛芳子是个中日两国近代史上都产生过影响的人物,她的人生轨迹既连接着那个时代的血腥和罪恶,又充满神秘与传奇。尤其是1948年3月25日凌晨,随着北平监狱的一声枪响,川岛芳子到底死未死,死者是不是(川岛芳子)?无论在中国和日本时而引起争议、成为“热门”话题,成为一桩跨世纪的历史“悬案”。对其生死之谜的“世纪悬案”进行调查考证,可能引发中外人士的兴趣和关注,唤起人们更深层次的思考,是一件很有意义又很有意思的事情,值得从历史上、学术上再作一番探讨和研究。因此,李刚决定接受委托,破解“悬案”,并找到何景方作为助手,共同考证。
成立川岛芳子生死之谜课题组,组长李刚(曾任吉林省政府驻海口办事处副主任,现已退休,为吉林省作家协会会员、吉林省法学会理事)何景方(曾为市直机关干部、企业领导、对历史熟悉)为助手着手进行川岛芳子生死之谜的调查考证。经过一年多工作,搜集了大量证据,写出了书稿(考证报告),确立了考证的框架。2008年5月7日长春市政协文史委关于川岛芳子史料听证会后,又邀请吉林省社会科学院研究员、长春溥仪研究会副会长王庆祥担任顾问并参与考证。随后,根据需要又请日本学者野崎先生参加。总之从2006年秋开始,围绕川岛芳子生死之谜的世纪悬案,有计划、按步骤地进行操作、调查考证,主要作法是:
(一)、广泛收集资料,占有大量信息。我们除了收集网上大量关于川岛芳子的史料外,也借鉴了国内作家柳溪的《超级女谍——金璧辉外传》、友子的《男装女谍——一个真实的川岛芳子》;日本作家渡边龙策的《川岛芳子》、上坂冬子的《男装女谍——川岛芳子传》等大量的书籍、以及日本朝日电视台所提供的大量资料。可以说,资料祥实、内容丰富,便于较为全面了解川岛芳子,为系统考证提供重要参考。
(二)实地考察、现场走访确认。围绕川岛芳子生死之谜世纪悬案,我们从2006年秋天开始,先后多次到四平、长春新立城考证,并且到北京、沈阳、天津、浙江国清寺、河北廊坊等“涉案”的主要地点进行考证,还有日本朝日电视台安排,赴日本东京、松本市、长崎市进行考证。考察川岛芳子墓、小方八郎墓、川岛芳子纪念室、故居、念书的学校、给川岛浪速纪寿的酒店等,进行历史的川岛芳子和方姥太太之间的对比等,创造了基本的条件。
(三)、对所要调查考证的相关地点、人员归纳分类、顺序排队,有计划分步骤地进行调查探访,关键人物、事件反复核(准)实。
1、调查了解以段连祥为连线的护送川岛芳子来长春,并保护其隐居30年的段连祥、七叔(老七、秀竹)和于景泰;
2、以段连祥为轴心的段续擎及丈夫张连举、女儿张钰及整个家族和“方姥”(川岛芳子)的关系;
3、“方姥”(川岛芳子)以寺庙为主要社会活动场所的长春般若寺、浙江国清寺;
4、调查核准“方姥”(川岛芳子)1948年以后的全部生活状况,包括生活特点、饮食起居、业余爱好等;
5、调查分析“方姥”(川岛芳子)新中国成立后30年隐居生活、求香拜佛,清谈余生、平安谢世的主客观条件。
(四)充分运用多种取证手段,进行现场录音、录像、笔记记录。我们认真分析确定什么样的事实材料是证据、什么样的事实材料不构成证据或不能作为证据使用,围绕川岛芳子生死之世纪悬案的破解,寻找切入点、力求做到一人一证多证,一事一证多证,有效地进行证据形成、发现、揭示、质辩、采纳或者排除的不间断考证活动,以期取得预想的成效。比如,对考证的主要人物段连祥,我们不仅去四平卷烟厂找到4份登记表,还去劳教场所调查,最后去四平铁路车辆段找到了原始档案,如获至宝。我们还去了段连祥四平的家(现由段连祥外孙张继宏居住),走访了段连祥原住房(1990年以前)老邻居石玉华(67岁),拜访了和段连祥多年在街头算卦的同行(段连祥比较精通易经,会算卦)杨德海(74岁),取得了第一手资料,从而对段连祥本人有了更为全面的了解。
(五)对主要的被考证人封闭相关信息,以防“串笼”。对段连祥遗嘱受托人张钰,我们在调查开始时,趁她未有思想准备,突然问起她下列问题:
问:你知道多少关于川岛芳子的情况?
答:1996年在单田芳播讲的评书《少帅传奇》中听说过川岛芳子,知道她是大汉奸、日本特务,被枪毙了。
问:你看过关于川岛芳子哪些书?
答:没看过。
问:你曾上网查了哪些资料?
答:没看过什么资料,我也没有计算机,不上网。
问:段连祥告诉你方姥是川岛芳子后你又查了什么书和资料?
答:问过一些人知道她是肃亲王十四格格,也知道长的漂亮,“男装丽人”。
问:除我们之外,还有谁在告诉你应该怎么做?
答:没有了。他们都不同意我“找”这件事。
据此,我们在考证过程中关于川岛芳子的历史一件事也不向她说,一本书也不给她看。只是让她全面、细致介绍方姥,从而保证考证的真实性,防止我们知道的和她以后知道的川岛芳子情况(历史)“串笼子”。
对段续擎我们也是同样。尽量隔绝她对历史上川岛芳子的了解。同时,问她的问题,立刻记录,或让她当即写下,如蒙古诗歌《翁古特》、《忆分别》等。这样的诗歌不但她不知哪来的,只说方姨教的,我们到现在也未查到出处。
(六)特别注意掌握重要人证、提取系列物证及旁证。在新立城居住的逯兴凯、每年给方老太太送鸭蛋的陈良、1981年受岳父段连祥委托,将方姨骨灰送到四平车站,交给前来取骨灰僧人的张连举、居住沈阳的清太祖努尔哈赤十一世孙爱新觉罗·德崇,以及日本学者野崎等,都及时调取了证言,有的则当场作为“确认之证”予以签字见证,以保证取证过程的合法有效。事实证明,应取之证如不及时调取,拖过时日再取亦难。如在新立城居住的逯兴凯老人已于2009年7月去世。生前所留的证言更显得弥足珍贵。
(七)尽可能多地收集物证并请专家鉴定和进行仪器检测。考证初期,我们在征得委托人张钰同意后,对段连祥和方居士留下的所有物品(书籍、坐钟、收音机、保险箱、字画、唱片、望远镜、景泰蓝坐狮等)进行封存,力求完整。其中,方居士生前每天听李香兰等唱片的瑞士手摇唱机遗留在张钰舅舅家,很难取回,给考证带来很大缺憾。后在李刚一再坚持下,并出资由张钰取回,才了却了一桩缺憾。现在该老唱机修复完好,打开后能清楚播放李香兰的《苏洲之夜》,并在2009年3月12日日本东京李香兰家中,张钰用唱机播放李香兰当年所唱《苏州之夜》《少女祈祷》时令李香兰激动不已。
二、“方姥”就是川岛芳子主要证据(事实)的调查认证和推定
证据规则,一般是指确认证据范围、调整和约束证明行为的法律规范的总称。证据范围,是指什么样的事实材料是证据、什么样的事实材料不是证据或不能作为证据使用;证明行为,是指形成、发现、展示、质辩、采纳或者排除证据以证明特定案件事实的专门活动。作为川岛芳子生死之谜的世纪悬案的调查考证,因年代久远、错综复杂、众说纷纭、真假难辩,必须运用证据规则指导。我们力求充分占有证据材料(即以证明悬案真实情况的事实材料),选择证据方法(可以作为悬案调查的有形物:人证或物证),确认证据材料和方法的证据力(证据能力),即证据的“适格性”、“证据资格”、“证据的可采性”,检验其证明力(对悬案事实的证明价值和证明作用),最后认定证据事实(证据的实质、证据的内容、赖以证明悬案真相的客观事实本身),以期获得正确的结论。并具体坚持以下原则进行调查考证:
(一)真实性
历史悬案的考证疑雾重重,真假难分,必须坚持真实性原则,“去粗取精,去伪存真”。考证中,我们首先遇到的是段连祥关于张钰的方姥、段续擎的方姨的就是川岛芳子的遗嘱的真实性、可信性问题,因为这是悬案“立案”之前提,“前提”不存在,调查也就无法进行了。
经过了解,段连祥2000年病重和2004年病危前对养女段续擎和外孙女张钰的遗嘱,虽然未留下文字,归纳主要之点:
一、告知:“方姥是川岛芳子”;
二、 要求:此事不要再对外人说,当年怎么来长春的是不该知道的事不要多问;
三、嘱托:画(日本女子浴嬉图)张钰留存,景泰蓝坐狮和《苏洲之夜》唱片;有机会交与日本小方八郎和李香兰。
二是受托人张钰话语是否可信?笔者李刚和张钰交往近10年。张钰1967年生人,从小受方姥影响,学习诗词、唱歌和绘画。曾受教于内蒙师范学院学习中文,性格开朗大方,且容貌俊俏,被称为“美女画家”。在对姥爷段连祥“遗嘱”问题上陷入苦闷也属自然,多次找李刚之时并无出大名、获大利之意,呈现既想弄清真像,又怕惹来“麻烦”的矛盾心理。
三是张钰之母——段连祥、方姥养女,日本遗孤段续擎是否知道?开始,段续擎说不知道此事,养父从来未跟她说过。可是,当2008年5月7日长春市政协文史委员会举办的有关川岛芳子生死之谜史料听证会上,她拿着事先准备的发言稿突然激动地说,2000年养父段连祥曾在大病中秘密告知自己:方姨就是川岛芳子。但是,又千叮万嘱段续擎,不要对任何人说了。段续擎从小十分孝顺和听话,小时候曾多次生重病,危在旦夕,是段连祥和方姨救了她,帮助挽回了生命,因此常怀感激之情,所以,姥爷的话讳默如深,多次询问也缄口不言。为了保密,当张钰2004年从姥爷口中得知后问及母亲被严厉斥责并制止时,也表明段续擎实在不想“再惹麻烦”。那么,长春市政协听证会上段续擎为什么又突然说自己过去“知道”,并激动地说“对不起父亲”而眼含热泪呢?经分析,段续擎一岁被日本父母交付段连祥托养,1958年养父段连祥被教养后,为维持生计,年仅十四岁便参加了工作,养活三个弟弟,照顾养母(段连祥老伴),并时常来新立城看望方姨(对外称为段连祥老伴),吃过不少苦。在她的人生中从来未参加过这么高层次的会议并作发言,未见过政协领导这么多“大人物”,内心激动,无法自制,一时激动说了“真话”。事后,她很后悔,说晚上给父亲烧纸“检讨”,一张燃烧的纸突然飞起来燃着了衣服,是父亲有意“惩罚”她。此后,她多次说“对不起父亲”。甚至打开景泰蓝狮底座,现出神秘纸条,在场人禁不住欢呼时,她却流了泪,说想父亲。因此,可以认定,对于方姨就是川岛芳子段续擎2000年就已知晓。只不过是听从父嘱,“守口如瓶”未向外张扬而已。
由此,引起段连祥为什么在2000年的重病中先是告诉了女儿段续擎,2004年又嘱托了外孙女张钰呢?经分析,原因在于“条件”。段续擎参加工作结婚后一直在“三线”兵工厂, 1987年工厂搬迁才和丈夫随工厂搬迁来到长春,之后退休,闲居在家,不愿出头露面,托付的几件事都干不了。如找到小方八郎,见到李香兰等。而张钰则不同:有文化、有知识、有能力,且有一定的社会知名度,颇受段连祥和方姥喜爱,被认为是能成“大事”的人。正是段连祥托付“大事”的“理想人选”。可想而知,段连祥弥留之际对母女俩在方姨方姥是川岛芳子上的态度是不一样的。对养女是“告知”,和“表白”(自己和方姨不是老伴、段续擎养母所说“外边有人”的关系),反映了弥留之际人的心理。对张钰不仅是“告知”,更是“嘱托”和“交办”,以实现他生前的愿望。同时也使他在“归天”之后对其所精心保护的川岛芳子有个“交待”。这也反映了人之常情。
段连祥嘱托为何未有金默玉?川岛芳子生前最想的3个人是:妹妹金默玉、秘书小方八郎、好友李香兰,甚至连养外孙女名字都起了钰字,以示“金”和“玉”对妹妹的怀念。为什么遗嘱中唯独未有金默玉?经分析,在中国当时的社会条件下,恐怕“此举”会给妹妹及段家人带来新的“麻烦”,反倒增加更大的负担,我们理解,不告知金默玉正是“大爱”之表现!
(二)可能性
段连祥是否具备接触川岛芳子并几十年加以保护的“资格”和“条件”?川岛芳子逃脱枪刑后真的可能来长春吗?我们费尽周折,终于调取了段连祥全部档案,以及其他相关调查,得知:段连祥,1918年生人,属马,汉族,辽宁省沈阳市蒲河乡人。父亲是农民,以种地为生,经济上能自给自足。母亲于氏,娘家是满族正黄旗人,其祖上是给清王朝关外皇陵看守陵寝的正黄旗武官出身。段连祥舅舅于德海,清朝末年在乾清宫曾担任“御前廷上行走”的官,在宫中经常能见到王公大臣们上朝议事。所以,于德海不但认识川岛芳子的生父肃亲王善耆,并与之交往甚密,并邂逅了与善耆有结拜之交的川岛芳子养父——日本浪人川岛浪速,进而结识当年的满铁总裁、川岛浪速妻弟的松冈洋右,将段连祥安排到“满铁”皇姑屯车站当了检车员(实际是日本翻译)后又转任四平铁路局的日本警察局长当翻译,月薪达到60块大洋,在当年很风光。由此,段连祥可能结识川岛芳子,并有往来,以至于当大难不死的川岛芳子找到他时,段连祥不惜承担风险,参与救助,就颇具可能了。
另据段连祥档案,段1934年5月至1935年1月,曾在奉天(沈阳)虎石台协合学院日语实习科学习,奠定了他的日语基础。1942年段连祥在“满铁”期间,曾因伙同他人(五人)偷窃,被日本铁路警护队抓捕,判刑一年。1945年段连祥曾考入“伪满”国立警察学校。8月15日日本投降,警校随之解散。1946年1月,经其同乡介绍,参加了我军,在24旅71团1营当卫生员、文书。之后,因不满意我军艰苦生活,投降国民党207师620团,段任上士文书。1947年3月,该师被我军打散,段连祥跑回蒲河老家。48年6月,又在沈阳参加了国民党重新整编的207师,直至48年11月辽沈战役结束,207师被消灭,又逃回家中。新中国成立后,段连祥又在沈阳铁路局苏家屯站重新参加工作。51年转到四平铁路车辆段当检车员。1958年因历史和现行问题被开除公职,送去吉林省辉南县杉松岗镇劳动教养7年。据段连祥养女——日本遗孤段续擎(其父为段连祥虎石台日语学校教师)讲,养父段连祥长相英俊,善会为人处世,年轻时靠其舅有钱,生活放荡,且讲究交情。综上,段连祥具备结识和保护川岛芳子的资格和条件。
对于川岛芳子是否选择来长春隐居,并安渡余生,我们进行大量调查分析。川岛芳子当年被国民政府河北省高等法院以汉奸罪、间谍罪判处死刑逃脱后应去哪里?日本不能去,已战败投降,且未能给川岛芳子庭审中出具日本国籍证明;蒙古不能去,早已与甘珠尔扎布(东蒙古勤王巴布扎布次子)离婚;“国统区”也不能去,因为是当时的国民政府河北省高等法院所判决,去所熟悉的上海等地极易暴露。逃遁东北、隐居长春,此地正是国民党和共产党的军队相互“拉锯”,辽沈战役拉开序幕,社会动荡之地,又是当年满洲国期间川岛芳子活动频繁之地,无人追查,便于隐藏,不易暴露。因此,川岛芳子选择了长春,找到了段连祥,决不是偶然的“巧合”,也不是心血来潮、恣意孤行,而是精心策划、步步为营,在于情理之中了。正是这个几乎默默无闻、鲜为人知的“小人物”,更便于作为其“偏房”的川岛芳子隐蔽身份,久藏于民间。更况且,还有精通易经的段连祥算卦所定新立城。也就是说,川岛芳子逃脱死刑后,没有去回归显赫的家族势力圈和寻社会高层“保护网”,而是投身于一个既崇拜她、忠诚她,而又不显露山水还有一定社会能力“平常之人”,这非常有利于她迅速离开公众视线,而归于平静。可以说来到长春是最“明智”的选择,从而显出极高的“生存智慧”。
经过上述分析论证,川岛芳子生死之谜世纪悬案的调查考证可以由此进行了。
(三)排他性
世纪悬案的考证是一个肯定与否定的辩证思维过程。对所获取的证据,必须充分考虑排他性,运用排除法,一个一个地加以排除,留下的才有可能予以认定。“方老太太”(川岛芳子)1978年初因病离开人世前,守候在她身边唯一的“亲人”就是段连祥。因此,“方老太太”生前遗物,全部由段连祥经管。2004年段连祥病故后,他们两人的遗物就混在了一起,有些遗物甚至分不清是谁的。其中,在铁制密码箱内就有“满洲国关东军司令部”印鉴的文件,其中包括:
1944年绘制的“满洲国略图”;“在满中国共产党组织系统及衰退概况表”;协合会三江省特别工作部关于“归顺匪并提出物件、检举诱敌”的统计表;关东宪兵队司令部昭(和)三十年(1938年)十二月末调(查)“思想对策成果一览表”等。
对这6页外观陈旧,但字迹清楚,盖有鲜红印鉴的“关东军文件”,我们对段连祥敢于保存这些政治上比较敏感的日伪时期的资料感到很吃惊,进而联想到,这些“关东军文件”很有可能就是川岛芳子(方老太太)的遗物,又非常兴奋,因为只有川岛芳子在伪满时期才有条件得到这些文件,而段连祥则很难具备(条件)。
据记载,“7·7”事变后,川岛芳子去日本军部海光寺多田司令官的办公室,看到了日本军部1938年6月17日下达的《谋略计划》和7月8日日本“五相会议”作出《对中国现中央政府(蒋介石)屈服(不屈服)的对策》的绝秘文件,从而导致她要出面向重庆方面“说和”,被东条英机关进监狱。这就说明,川岛芳子当年获得这些关东军秘密文件是可能的。
当我们打算将这6页“关东军文件”做为考证“方老太太”就是川岛芳子的一份“重要证据”时,情况却发生了大的变化。
长春大学日语教师、日本学者野崎晃市先生通过《新文化报》记者向我们提出异议,指出:日本关东军的文件不可能使用汉字简体字,6页“关东军文件”中却没有一个汉字繁体字;关东军系日本国的军队,它的印鉴不会以“满洲国”为前缀。当晚,野崎先生又给李刚打电话说,“七三一部队要图”在日本作家森村诚一著《恶魔的饱食》即《食人魔窟》(1983年群众出版社)一书中就有。
野崎先生的异议引起我们对“关东军文件”真伪的重视。课题组顾问王庆祥老师向吉林省社科院专家征求意见;考证负责人李刚亲自给哈尔滨“侵华日军第七三一部队罪行陈列馆”领导打电话,并发去“关东军文件”传真进行求证。第二天一早李刚又派人在长春旧书市场买到了《食人魔窟》一书。
吉林省社科院李茂杰鉴别了这6页“关东军文件”,答复:1、“满洲国关东军司令部”印鉴是假的,关东军成立在先,满洲国成立在后,关东军代表日本天皇、政府、军队统治“满洲国”的,“满洲国”不能可有权力管辖关东军;1931年“九一八”事变第二天,关东军司令官本庄繁就发布了盖有“大日本关东军司令部”的印鉴的布告;2、“满洲国略图”是某出版物上的一张地图,对于关东军来说,没有任何意义;3、关于“在满中国共产党系统衰退表”、“思想对策成果一览表”全是汉字简化字,为翻译后仿制;4、“七三一部队要图”及“本馆一楼配置图”中“中校”、“上校”军衔与日军称号不符。
2008年11月14日晚,应李刚邀请,哈尔滨“侵华日军七三一部队罪证陈列馆”王鹏馆长一行3人来长(春)。经过解读确认,疑似川岛芳子遗物的6页“关东军文件”,3页选自《食人魔窟》一书插图;文件全部使用汉字简化字,都是搞文物、古董收藏贩卖这一类人造假的“杰作”。可以断定,这6页“关东军文件”绝不是川岛芳子的遗物,因为方老太太(川岛芳子)死于1978年,在此之前,根本就没出现过此类东西。只能是段连祥1983年以后弄到的,为何收藏,可能与他个人经历及对日军的了解有关吧!
至此,由于我们考证思维的排他性,充分运用排除法,否定了“关东军文件”为方老太太(川岛芳子)所藏,虽然多次出现周折,付出了很多艰辛,也是值得的。
还有一例,是用排除法不能排除(否定)的,只能予以确认。2008年11月7日,《新文化报》刊发:密码箱是一架微型望远镜,可能是“川岛芳子的物件”,引起世人传议时,突然有人给《新文化报》记者打电话,说该望远镜是两年前他拿到长春市和平大世界古玩城卖出的,一模一样。又说,该望远镜是他的朋友从欧洲(奥地利的一个地摊上)买到送给他的。这好比“当头棒”,使我们十分震惊。不能不对张钰提供的“重要物证”产生怀疑。我们立刻打电话通知张钰,带着望远镜,前往新文化报社。
2008年11月7日,我们和张钰来到新文化报社四楼会议室。记者同时约请关于望远镜来源的电话“举报”人。
刘昕记者又一次询问了张钰获得望远镜的经过。张钰做了肯定答复:是方姥留下的,上面刻的什么字事先根本不知道,也不认识。
(四)对应性
有比较才能有鉴别。历史上的川岛芳子和隐居在新立城方老太太、方居士有很多对应之点、吻合之处,其中有趣之闻,实在令人惊叹:
1、从体貌特征看,张钰比照方姥皈依证照片所画像,其脸型、眼睛、耳朵等主要之点和当年川岛芳子多幅照片极为相像。而此照片被新立城当年的房东逯兴凯和常给方老太太送鸭蛋的陈良确认无疑。2人所述的方老太太的身高、动作、神态也都颇像当年的川岛芳子。特别是日本松本市川岛芳子纪念室,段续擎看着川岛芳子照片,脸稍偏时,立即说,方姨总是偏脸看人,这一细节我们根本未意识到,恰恰在李香兰《我的半生》中有细节的描绘。川岛芳子短发男装,称为男装丽人。方老太太历梳短发,干净利索,且步履轻快,话语简练。更为突出的是,当年的川岛芳子左胸受了枪伤,患有脊椎病,而方姥在洗浴时,段续擎母女均证明其左胸有明显的疤痕,且患有严重的脊椎病,常让段续擎母女为其捶按,以减轻疼痛。
2、从情趣爱好看,历史上的川岛芳子能歌善舞,能诗善画,且受过特工训练,骑马射击均很在行。张钰的方姥在她小时候经常教她跳舞,甚至抱她坐在磨盘上,自己扮作舞男翩翩起舞,还教她学日语、唱《君之代》(日本国歌),背诗歌《蒙古姑娘》。使人联想到,川岛芳子1945年被捕入狱后,写给小方八郎的信中多次提到,自己在狱中每天都唱《君之代》。又经询问,张钰根本不知《君之代》是什么。尤其是关于《蒙古姑娘》的诗作,又来自何方?殊不知,经查证,竟是当年川岛芳子的原创!段续擎的方姨也从小教她学日语、唱歌跳舞,可她却不爱学,因此常常挨罚。特别是蒙古长诗《翁古特》和朝鲜民歌《忆分别》65岁的段续擎至今不但能朗朗背诵,且能流利书写。这些都和川岛芳子曾经是蒙古王公甘珠尔扎布妻子的历史情结紧密相关。川岛芳子不仅精通日语,懂晓英语,还会朝语。当年,上海“一二八”事变前后,她曾以朝鲜留学生之身份接近孙科(曾任国民政府行政院长),刺探情报,会朝语,教养女段续擎唱朝族歌曲和背朝鲜民歌也就不足为奇了。
历史上的川岛芳子经过训练,1948年以后的方姥(方姨)也身手不凡:张钰小时候在帐外解手,遇到狗咬,方姥从屋间几步窜出,仅挥几棒就将狗打死,之后赔了人家两袋苞米。段读擎回忆,60多岁的方姨在于景泰(保护方姨的人)死后心绪不宁,夜晚来到新立城水库岸边,竟能双腿倒挂在柳树上,用石头打击水中之月,即谓“倒挂金钟”。
3、从性格特点上看,历史上的川岛芳子易感情冲动,喜怒哀乐瞬间变幻,难以琢磨。段续擎母女眼中的方姨(姥)高兴时手舞足蹈,梢不顺心,大哭大闹,甚至乱砸东西,直到晚年才有所收敛。张钰也常看见方姥在夜间哭泣,以泄心中之烦闷与悲哀。张钰回忆方姥不仅如此,还有怪异之举:有一次张钰翻找东西,受到方姥责怪,过了一会儿,方姥给她做了一碗汤,“小波叨”还在生气,就说:“我不喝汤,要喝你的血”。没有想到方姥真的用小刀把自己手指划了一个小口,往装水的碗中滴洒,并让“小波叨”喝,她不敢喝,方姥用放慢带有强制的语气让她喝下去,“小波叨”只好乖乖喝下,颇有点“武士道精神”。
4、从活动方式,特别是人生信仰上看,川岛芳子早年信佛,1948年被执行死刑后,是川岛芳子养父川岛浪速的好友,身穿袈裟的日本静冈县清见寺的住持古川大航前去为死者作了法事,并协助进行尸体火化等。1948年来到长春新立城隐居的方老太太亦是佛门的俗家弟子,外称方居士。她的主要社会活动场所是寺庙:夏天,长春般若寺,冬天浙江国清寺。主要生活内容是诵经拜佛;不问世事,潜心修道。除此之外,闲暇之余,方居士几乎每天都听当年满映演员李香兰的唱片《苏洲之夜》并经常流露出对李香兰的想念之情。史料记载:川岛芳子与李香兰有着密切来往,深厚的情谊。这在李香兰战后的自传中有整篇章的叙述。不同的是,日本投降后,李香兰曾经被捕,因出具了日本国籍证明而被释放回国,川岛芳子命运则完全相反,被判处了极刑。另,张钰的方姥还特别喜爱听京剧大师马连良的唱片。一天晚上,在听马连良“淮河营”唱段时,张钰追问方姥是否认识马连良时,方姥脸色凝重,低沉地说:“不但认识,说起来话长了,每听到他的唱腔,我总是酸酸的。‘波叨’(张钰的小名),等你长大了,如果有一天能见到马先生,请代我向他说句‘对不起’就行了”。没等话说完泪水已从方姥那双大眼眶里溢了出来。方姥这一反常举动,张钰一直不解。据史料记载,川岛芳子当年在北平曾对马连良进行过敲诈。
5、从梳妆打扮,饮食起居来看,川岛芳子6岁东渡日本,生活方式多半“日本化”,其饮食清淡忌油腻,短发男装。方老太太虽住新立城农舍,但正房两边搭起了简易茶室和乘凉亭。各占地8平方米和3平方米左右。夏天,天天喝浓茶,乘凉等。甚至在茶室和正房卧室都铺上日式“榻榻密”(一种厚的日式床垫)。而且,方老太太饮食上喜欢吃清淡的。夏天吃凉拌菜的时候较多,并且能喝点酒,爱喝“金奖白兰地”。据张钰回忆,方姥喜欢煮桂花粥或高粱米加小红豆煮的粥。所吃的米、面、油等都是段连祥送来。吃的蔬菜,就是园子里种的各种菜。
6、从所存留物品(遗物)看,方老太太所留存的多件遗物都是年代较远的“老货”。咋看起来,似乎“不起眼”。殊不知,其中所保留的“信息”却也和历史上的川岛芳子相对应!
这里重点说一下望远镜。新文化报报道后,日本学者野崎先生经过一番查找,发现望远镜至少是60年前的产品,甚至可以追溯到百年前,是法国制造高级望远镜,当时日本和中国很少见,日本军队也只有高级军官才可能拥有。
特别是望远镜上,有刀刻的“HK”、“HM”两处英文字母。野崎联想到川岛芳子的中文名字“金璧辉”,“HK”正是金璧辉日语发音的英文缩写!那么“HM”又作何解释呢?众所周知,川岛芳子在日本侵华期间曾有一个绰号叫“东方的玛塔·哈丽”,这个名字的英文缩写正是“HM”。野崎先生认为,“伪满映”理事长甘粕正彦是日本特务,他曾在法国研究电影,此人与川岛芳子曾交好,川岛芳子可能会通过这个途径拿到望远镜。
吉林省海外旅游公司王丽娜女士对玛塔·哈丽的解析提出异议。为此,我们专门前去拜访。她认为“HM”是甘粕正彦的“正彦”二字的英文缩写:MASAHIKO。
由此,我们作进一步分析,望远镜上的英文缩写假如是有人故意“造假”,那么“造假”者需要翻阅多少日文资料?甚至几乎“失传”了的、上世纪90年代出版的川岛芳子自传都能找得到,真是未免“太高明”了!只能说,望远镜上的金璧辉英文缩写“HK”来源于川岛芳子本人。
野崎先生对“HM”又有新解
野崎先生对先前所提出的望远镜上的缩写,又符合川岛芳子的出身。但也不能完全苟同。作为川岛芳子,虽为日本间谍,但从其和国民党特务头子戴笠的密切来往,以及来往于国民党与日本关东军之间说“和”,不能不注意到其“多重身份”的复杂背景,这一点,又和玛塔·哈丽颇有相识之处,其悲剧也是被为其“作事”的一方判处死刑。
关于望远镜的出处来自于法国,最近我们在当年国民政府河北法院审判金碧辉(川岛芳子)秘密档案中发现:川岛芳子曾去过法国!
然而,不论“HM”作何种解析,均能证明我们要考证的望远镜和方老太太是否就是川岛芳子相对应,其它物证还在继续考证中。
(五)准确性
事物的真实是客观存在的,但就事物的特性而言,真实不一定准确,准确才更加真实。比如画,是谁画的,表示“真实”,但是摹仿,还是原创,就事物的社会属性而言,就需要“准确”了。方姥所画《日本风情女子浴嬉图》的考证过程,就是一个由“真实”不断向“准确”加以修整或补充的过程,使之更加准确。这幅画是张钰出生前方姥画的,至今已过去40多年。可以说,是一幅具有很高造诣的画。原画看去,装裱比较粗糙。李刚请吉林省政协委员、著名画家甘雨辰和吉林艺术学院教授、中国书画学会副主席张成久做了鉴定。张成久教授又将此画请他的老师、吉林省美术界前辈,对书画鉴定有一定权威的马连弟老师做了鉴赏。他们一致意见:此画是日本风格的东洋画,有“浮世绘”的画法。装裱特点也是日本的。作画所用的胭脂和石绿都是中国传统颜色。从画中内容看,是日本女人洗澡嬉戏打闹的场面,还有一个男士在旁观望,符合日本民族的习俗。画中女人洗澡(嬉戏)的形态生动逼真,看得出画作者是经过多年学习和严格训练,有很强的艺术功力。
吉林省八天英语培训中心咸阳分校校长侯静波在李刚办公室看到这幅画,突然产生灵感,当即指出:这幅日本风情女子浴嬉图,是川岛芳子的“藏名画”。画中表现的8个日本女人在浴室里洗澡、嬉戏打闹的场景,其中一女子正弯腰低头,准备穿过屏风加入到打闹女子这边来;打闹当中的一个女子连同她使用的木桶都摔倒在地板上。这一“穿”一“倒”,不就是“川岛”的谐音吗?8个女子代表(群)“芳”,加上一个坐在木盆中哭泣,一个正由他母亲为之洗澡的两个小男孩表示“子”,合在一起不就是寓意“川岛芳子”吗?左下落款“一帘斋”本是画作者给自己画室的命名。但在此画中,是“双关语”,是“一连灾”的谐音,寓意画作者(川岛芳子)曾经历了一连串的灾难。“芳幾画”,就是“芳子画”的谐音。图章“广幸”两字,是画作者以此名章表达了很幸运,大难不死,存活人间。
画左上是一屏风,上面画着:在有着祥云的天空,一个身穿(清)朝服,脚穿朝靴,没有官帽,头上梳着满族辫子发式的男人,浮在空中,但仍抬着头,像是注视着什么,象是说川岛芳子的生父肃亲王善耆,在天国里关注她、保佑她吧……
2008年10月29日,爱新觉罗·德崇(溥旻)和爱新觉罗·兆基先生应约来长看到该画当即对侯静波观点表示认同。并认为满族一向有“以物表意”之习俗。
以上的分析,均增加了我们对《浴嬉图》的认识与理解。然而,此画是否为方居士(川岛芳子)原创?还不能证明。
2008年11月3日新文化报道方姥所画《日本风情女子浴嬉图》之后,日本学者野崎先生找到这幅画的出处,原来这幅画出自日本画家落合芳幾(1833—1904)之手,该画原名《竟细腰雪柳风吕》,现藏于日本某博物馆,方姥所画《浴嬉图》,实为《竟》图左方三分之一的内容。
我们又回过头来调查了解方老太太养女段续擎,因为先前她已向我们证明该画是“方姨所画”。这次,我们又问方姨在画画时有没有“参照物”,即另一幅同样的画,她说,没注意,好象还有一幅,方姨照着“描过”。我们又问,那幅画是否还有,回答是“让七叔拿走了”。由此,“真相大白”。事情到此还未完,我们将《竟》画和方姥画进行对比,发现该画仅是《竟》画左边一部分。方姥对原画临摹同时在三个方面作了重大改动:一是将在屏风上的日本武士改为穿朝服的清官;二是将提款的“芳幾画”旁加上一帘斋(一连灾);三是名章保留“广幸”,其所表示的含意更为明显,是一幅“彻头彻尾”的“藏意画”。从而,更增加了考证的准确性,加深认识方姥(川岛芳子)临摹并修改原作的“良苦用心”,以及临摹者与日本绘画(文化)的渊源。
(六)关联性
历史悬案的考证,应该注意到事物(事实)之间的关联。因为从考证的目标(川岛芳子生死之谜)出发,已知的每一事实,都有可能同其他事实(未知事实)相联系而存在,由此产生推论和推定。推论和推定一旦被新认证的事实所证明,便形成证据链,其证据效力便无可辩驳——这正是笔者的追求和期望。
鉴于伊通大恒山般若念佛堂释正成法师曾经认识张钰姥爷段连祥居士,也曾听说过段居士老伴是“方居士”(方老太太),经李刚同意,考证人何景方和张钰前去拜访释正成法师,并进行彻夜长谈。了解到:正成法师1982年20岁时给长春般若寺历史上首任住持(方丈),85岁的澍培法师当侍者,长达五年之久,直到1986年末澍培法师圆寂。正成法师正是在这5年间认识段连祥的。段为佛门俗家弟子,法名“成章”,是由“方居士”介绍。澍培法师,俗家姓包,名鸿运,蒙古族,16岁(1913年)剃度出家,法号根深。1922年,倓虚法师在长春创建般若寺。1932年召澍培法师到长春,负责般若寺的建设与管理,为首任主持(方丈)。长春般若寺在澍培法师的主持下,成为东北一大名刹。伪满时期,澍培法师曾3次东渡日本宣扬佛法,并认佛教协会会长。1939年,澍培法师退座,将长春般若寺主持一职交善果法师。之后,他潜心办学讲经,培养僧才。
1956年澍培法师重回长春般若寺出任住持(方丈)。1980年,83岁高龄的澍培法师出任“文革”后长春般若寺第一任主持,吉林省佛教协会会长。1986年12月8日澍培法师圆寂,世寿89岁。
澍培法师喜欢作诗,擅长画兰花和墨竹。他一生积诗300余首,兰竹书画多幅,大部分毁于“文革”的无情岁月,余些均被弟子收藏。
正成法师证实:澍培法师曾对他说过,他曾经为“方居士”画过一组“墨竹四季析页图”。“方居士”也回赠过大师一幅“蒙古姑娘”彩粉画。画面是一位亭亭玉立的蒙古姑娘,站在自家的蒙古包前,凝视远方。并且,他曾在澍培法师居室内见过这幅画。画上,还有澍培法师提的四句佛家偈语:“忙里偷闲要用功,口念弥佛最相应,念佛念到相应处,直至七宝火焰红”。正成法师还记忆犹新地证实:方居士年年去国清寺过冬,夏天回到长春,必到般若寺向澍培法师汇报她在国清寺的感受。有一年夏天,澍培法师因“方居士”年岁大了,国清寺离长春又那么远,就劝她不要再去了,并随手给“方居士”写了四句寓意深刻的偈语:“踏遍青山往事休,归来佛号印心头。人生八万四千梦,却向无声一念收”。
世事巧得很,澍培法师这四句偈语的宣纸横幅墨迹和墨竹四季折页图我们都在段连祥的遗物中找到了。其中还有澍培法师赠与方居士的照片。这除了证明正成法师惊人记忆力之外,也足已证明“方居士”在澍培法师心目中的“份量”。由此,我们将“方居士”、川岛芳子和澍培法师与蒙古相关联:“方居士”作画《蒙古姑娘》,并教外孙女张钰背诵诗歌“蒙古姑娘”,教养女段续擎背诵蒙古诗“翁古特”以及保藏载有甘珠尔扎布署名文章《蒙古民间故事集》;川岛芳子当年为蒙古王公甘珠尔扎布的媳妇、作有“蒙古姑娘”诗歌,正是方姥教张钰所背;澍培法师为蒙古人,并为“方居士”所画的“蒙古姑娘”提偈语,三者之间的关联性不言自明。
关联其二还在于佛寺。“方居士”夏在长春新立城,主要社会活动场所是般若寺,冬去浙江,主要活动场所是国清寺。般若寺是国清寺的分支,方居士夏天在长春居住,般若寺是主要场所,澍培法师是“亲密的朋友”,由此推断,国清寺也必然有“亲密的朋友”,否则,一年住半年则会无所事事。那么,这位法师是谁呢?有待考证。更须注意的是:国清寺是日本佛教天台宗的祖庭,川岛芳子在日本期间就信奉佛教。方居士年年去国清寺,恐怕也与之相关吧。
2009年1月15日,我们(考证顾问王庆祥、考证人何景方)和日本朝日电视台记者一同赴国清寺进行实地考察。两位80岁的僧人证实确实听说过“方居士”,居士来此可以住个把月。并找到方觉香(疑似方居士或川岛芳子)骨灰,并经过日本方面DNA检测,可惜未找到DNA元素(日本方面已经找到川岛芳子同父异母宪东的四根头发)。
(七)科学性
川岛芳子生死之谜的调查考证中,大量的证据,仅靠分析论证是远远不够的,必须尊重科学,以科学的检测、鉴定作“定案”的基础和依据。2008年11月16日中午,当在李刚办公室打开掐丝景泰蓝底座,呈现出报纸、纸条、呈骨灰状颗粒及“绒毛”团时,对后两种出现种种猜测:主要是怀疑为川岛芳子骨灰和毛衣物。为此,我们来到中国科学院长春应用化学研究所,请专家,用仪器对景泰蓝质、骨灰状颗粒及“绒毛”进行检测。结果证明:蓝狮确为景泰蓝狮、骨灰状物为炉灰、“绒毛团”为化学纤维。由此,完全印证了我们先前的推论:1978年春方姥去世,1981年浙江国清寺来人取走骨灰。景泰蓝狮内报纸为2002年5月17日。说明是此期间填充和漆封,填充和漆封者很难再去国清寺取回骨灰填充于坐狮内。炉灰只是象征性意义,由秀竹告知小方八郎:川岛芳子已经死了。“芳魂西去”(见纸条),川岛芳子变成炉中之灰,“至未归来”(见纸条),还未回到自己的家或日本。
随着考证的深入,有必要重新回到川岛芳子当年被执行死刑的“原始案发现场”,呈现在我们面前的是两张死刑后川岛芳子仰面照片。照片上看,死者长发圆脸、小耳、年龄30岁左右,子弹从后脑穿过前脸,面容血迹模糊不清,着衣为圆口,套穿。而在这之前,川岛芳子穿囚服(上有125号牌记)为短发,年龄确在40岁左右,为鸭蛋脸、元宝耳且较大。当时的报刊刊登死刑照片后,很多人从面像上看死者就不是川岛芳子。特别是川岛芳子养父川岛浪速、秘书小方八郎、哥哥金宪立都提出死者不是川岛芳子!
然而,到底是不是川岛芳子?60年来,从没有人,也没有条件进行照片鉴定。
为此,拿出三张照片:川岛芳子1945年—1948年在狱中穿囚服照片(A图);新中国成立后张钰依照方姥皈依证照片所画像拍摄的照片(C)和执行死刑后的照片(B),请吉林省公安厅副调研员、吉林省公安摄影协会秘书长、摄影专家台禄林进行影像对比鉴定。
按照“三停五眼”、“光影重合”等专业方式,台禄林首先对A图与C图进行了比对:两张脸五官比较像,正常人脸部宽度相当于眼睛宽度的5倍,A图眼睛较大,左颧骨略高,长着一对元宝耳,与C图相吻合。两图肩膀曲线也基本相同,这些体貌特征是一生也无法改变的。两图中唯一差别是C图眉毛略微垂下,是年老所至。由此可以认定A图,即“方老太太”和川岛芳子是同一人。
台禄林又将A图、C图与B图进行视觉和骨骼等对比,确认A图、C图和B图非同一人。这就从依据科学方法进行影像鉴定方面证明:当年被行刑者确系替身,“替身说”、“未死说”(川岛芳子)成立。
2009年3月3日,在日本松本市川岛芳子纪念室,方姥(川岛芳子)养女、日本遗孤段续擎在观看墙上照片时,一张当年川岛芳子在天津东兴楼的合影照引起了她的注意。她凝视片刻,很激动地跟身边的人说:“‘方姨’(川岛芳子)身后站着的那位青年像我父亲(段连祥),从‘五官’上看,很像!”段续擎这句话,使中方代表团团长、考证负责人李刚十分兴奋。因为我们调查考证了近3年,查阅了段连祥的全部档案,了解段连祥的人生经历,但没找到段连祥在历史上和川岛芳子接触和往来的直接证据。如今,对父亲段连祥最熟悉的段续擎,居然在川岛芳子的历史照片中,认出段连祥的身影,这不能不说是一个非常重要的线索。回国后,我们重新对段连祥的人生经历进行分析,并再次请吉林省公安厅著名影像鉴定专家台禄林警官进行鉴定。台禄林将东兴楼照片中川岛芳子身后的男青年和段连祥五十岁以后的照片按照“三停五眼”面部五官比例、电子影像重叠等科学方法进行对比鉴定后,得出惊人的结论:一九三七年天津东兴楼照片中在川岛芳子身后穿军装的男青年,就是解放后悉心保护方姥(川岛芳子)的段连祥!这个结论见诸于报端,立刻引起极大轰动。《新文化报》头版头题大篇幅予以报道:“方姥就是川岛芳子”!有的电视台则以考证“大结局”进行论评。可见,此项照片鉴定对“方姥就是川岛芳子”之结论的确立十分重要。
这里,应该指出的是,由于年代久远,对一些“证据”很难进行“物化”的检测,但这决不意味着考证不“科学”。对历史人物考证,运用历史、社会、人文方法进行鉴定,也是尊重科学,这个科学就是“社会科学”。
(八)社会性
川岛芳子生死之谜世纪悬案的破解,需要大量的物证予以证明。而我们遇到的情形往往是物证摆在面前,仅靠课题考证组不能加以评析和鉴定,长春市政协文史委凌正凯主任建议借助于媒体的力量,征请社会关注人士参与。长春溥仪研究会副会长王庆祥老师协助联系新闻单位。2008年11月4日,《新文化报》连续刊载川岛芳子诈死的消息,长春电视台《城市速递》连续播发《川岛芳子生死谜团》报道,立即在社会上引起巨大轰动,一时间竞成为人们街头巷尾、茶余饭后议论的话题。其中,很多人参与了谜团的破解。
关于段连祥临终前嘱托外孙女张钰将掐丝景泰蓝狮交给小方八郎,张钰铭记在心。2008年3月18日,她给日本长崎市古工芸美术馆的小方八郎寄去一封信,但不久即因查无此人被退回。究竟坐狮里隐藏了什么,没找到小方八郎前,是不能打开的,何况坐狮底座已封了漆。后来,经日本学者野崎先生求证,小方八郎已于2000年去世。2008年11月16日中午11时张钰终于同意打开“蓝狮”。打开后,除了报纸、本状物、绒团竟跳出一张纸条,为毛笔所写,正文疑似篆文,落款是“秀竹敬具小方阁下” 有葫芦形内“广幸”字样。正文共16个字,但这貌似篆文的字,难倒了在场人士。李刚打电话约请长春职工大学原副校长李路翔,初步断定为篆文,但写得“不规范”。
经研究,李路翔确定出几个字,按从右至左、从上至下的顺序:首字是“芳”;次字是“魂”;第六字是“未”;第七字是“归”;第八字是“未”;第十字是“悲”;第十一字是“九”;第十五字是“奇”。
不能确定的字:第三字或是“西”;第四字或是“天”;第五字或是“至”;第十六字或是“才”,该字也或许是日本信件中常用的结尾结束字。
三、结论和需要进一步考证的问题
世纪悬案——川岛芳子生死之谜的调查考证中,出现大量的“吻合”、“巧合”,引起热烈的争论。在长春市政协文史委员会关于川岛芳子生死之谜史料听证会上,河北省政协《文史精华》编辑部石玉新主编说,面对证据,“有一个巧合、两个巧合,不可能有十多个巧合”。他建议,长春市发掘了这么一个重大题材不容易,应该抓住,搞出成果。事实是,川岛芳子生死之谜的调查考证中,“吻合”、“巧合”,不仅出现了几个、十几个,而且是出现了“许多个”。它意味着什么呢?使我们不禁想到事物的偶然性和必然性的关系了。大量的“吻合”、“巧合”,看起来似乎“偶然”,实际上是和“必然”紧密联系的,偶然性是必然性的外在表现,归根结底,偶然性是由必然性所决定的。在大量的“吻合”、“巧合”所反映的“偶然性”面前,即难以辩驳和推翻的事实和证据面前,我们完全有理由确信:1948年以后来到长春隐居,对外称段连祥老伴(偏房)、段续擎方姨、张钰方姥的方老太太、佛门俗家弟子方居士,就是当年大难不死,逃脱枪刑的川岛芳子!
川岛芳子1948年3月25日逃脱枪刑后,既不找“家族”联络,又不通融“上层”保护,而是找到段连祥这样似乎不知名的“小人物”,寻求“避风”;既不去国外,又不去大中城市,而是在长春市郊区(现已并入市区)新立城镇隐居,痴心佛道,清淡余生,平安谢世,不能不显示出极高的“生存智慧”。
护送、保护川岛芳子逃脱并隐居起来的行为(做法)是团伙(组织)行为。由老七(七叔、秀竹)负总责(上面还有何人指使不详),于景泰负责提供居所,段连祥负责日常生活。分工明确,互相配合,较“圆满”地完成了护送(保护)“任务”。
段连祥为保护川岛芳子,不惜忍辱负重(老婆猜疑“外遇”、社会公认“二房”),对川岛芳子百般呵护、细心照料,一直到死。可谓耗费了全部精力,付出了整个人生。甚至川岛芳子死后二十多年中仍“守口如瓶”,临终前才将秘密(主要事实)“合盘托出”。
张钰及其母亲段续擎,在开始十分顾虑的情况下,断断续续地向我们提出了方姥、方姨就是川岛芳子的相关情况、证据以及调查线索,为我们打开了一条破解川岛芳子生死之谜的通道。
吉林省社会科学院历史所研究员、中国溥仪研究专家王庆祥老师经聘请加盟,担当顾问,参与调查考证,并引介媒体参与报道,借助社会力量,日本学者野崎先生的协助,清太祖努尔哈赤十一世孙爱新觉罗·德崇先生提供重要人证,特别是日本朝日电视台为我们提供了赴日深入考证的机会,才使川岛芳子生死之谜的调查考证获得重大进展和突破。
同时,运用正确方法,采取有力措施,保证考证的成功。
——以上,就是我们对世纪悬案川岛芳子生死之谜调查考证的总体分析和结论性意见。
我们的考证,是民间的、自发的、自组织的,获得了社会各界的关注和认可,特别是长春市政协领导及文史的支持和帮助,至今,我们还未接到“行家”们的质疑或批驳。难怪多次来访的日本朝日电视台记者,以及日本各界,在听了我们的考证介绍后说:“我们认为方老太太百分之九十九是川岛芳子,剩下的百分之一就是DNA检测了!”
这也说明,由于年代久远,DNA检测确有困难。但也决不是认定“结论”的唯一方式,结论还应该是运用证据规则,科学调查,正确评断。考证未完,还有很多问题待查:
1、1948年川岛芳子怎样逃脱死刑的?究竟是哪些国民政府高层人士策划指挥,家族中哪些人拿出金条“换命”?
2、帮助川岛芳子隐居长春的老七(七叔、秀竹)到底为何人?有着怎样的历史背景,包括上层关系?于景泰是否有档案,在哪里?
3、川岛芳子逃脱死刑后,除了和段家等来往之外,还有哪些社会联系?
4、特别是川岛芳子的人生,如何定为汉奸罪及间谍等问题,疑问重重,需要花更多时间、更大精力加以研究考证。同时,根据调查考证出现的新情况、新问题,我们也愿意修改某些结论,不断审视整个考证,因为历史——就像刚脱离母腹的婴儿,是真的、实的,来不得半点伪造。
作者 李刚、何景方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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