现代榫卯以及传统榫卯的演变

本文总结了在现代社会机械化以及社会生产力的发展和提高后，传统榫卯结构面临的冲击以及其自身的应对方法。

现代榫卯与传统榫卯的区别：

榫卯主要的作用是连接及固定两个或多个构件。与现在的木材胶合或者金属焊接不同，榫卯接合是柔性的，总是存在空隙，这是榫卯结构的一个显著优点。中国的传统建筑正是依靠其柔性的连接，使得它具有相当的弹性和一定程度的自我恢复能力。与此相对应的是家具结构中线面接合的部分，大部分采用活动的榫梢接合而避免胶黏的刚性连接，以防止木材伸缩变形后产生的开裂。

家具中的榫卯结构最初来源于中国传统建筑中的结构体系，如以立木为支柱、四周牙条作连接材围合的座下空间即是吸取壸门台座的式样和手法；而腿足与牙子、面板的接合则与雀替、梁柱系统相关。

传统家具榫卯结构的种类繁多，又因地理位置、匠师的不同而使榫接的变 化极大，不同的榫接形式更可说是数以百计。

杨耀（1948年）根据解剖家具的实际验证，绘制出格角榫、粽角榫、明榫、门榫等17种榫卯结构，可谓是最早对明式家具结构的经验性认识。

王世襄（1989年）依据构件的位置对明式家具的结构进行归纳，共分为四类：基本接合、腿足与上部构件的接合、腿足与下部构件的接合、另加的榫梢。这种分类法对于我们全面了解明式家具的结构具有基础的作用。

从对传统榫卯结构进行应用研究的角度方面，近几年我国台湾学者进行了 一些探索，如阎亚宁根据接合方式将榫卯归为直榫、楔、凹槽三大系统。

萧永立从中国图纹应用于家具结构设计的角度出发，将家具构件接合的种类简化为平板接合、直角相接、直柱与平板接合三个基本模型。

除了以上介绍的榫卯结构形式与分类法之外，还有许多不同的榫卯技术运用在不同类型的家具上，又因各人研究方法的不同而使得归类方法亦有不同。

中国传统建筑主要发展木结构，成为独立于西方砖石承重墙结构之外的体系。英国建筑学家安德鲁?博伊德在《插图本世界建筑史》一书中提到:“中国建筑就是如此方式的中国文化的一个典型的组成部分，很早便发展成为它自己独有的性格，这个程度不寻常的体系相继相承地绵延着，到20世纪还或多或少地保持着一定的传统。”

遗憾的是，中国现代建筑基本遵循了西方现代建筑的体系。在现代建筑结构广泛使用钢筋混凝土等材料的背景下，中国木结构的传统正在消失。在传统家具方面，情况也好不了多少有，大部分传统家具生产企业为追逐效益，大量简化榫卯结构，随之胶的用量大大增多，甚至有些部位使用枪钉。

榫卯结构亦因此失去了创新的动力，即使是继承也成问题。因为不同于金石书画、文章诗词受到各朝代的重视，中国建筑、家具数千年来的延续完全在于匠师的口传相授，其艺术表现形式多数是不自觉的师承及演变。随着“师徒制”的逐步消失，后继者逐渐减少，传统榫卯结构的制作技艺正在慢慢地衰退。 在国内，说起“传统工艺”，人们提到最多的是“保护”甚至“抢救”。其实，传统工艺衰退的最主要原因乃是无法适应生活需求的改变及时代的变迁。 一项传统工艺一旦丧失其赖以生存的艺术源泉，它就离消亡或进“博物馆”的日子不远了。因此，我们对传统榫卯工艺进行保护的同时，应该首先对其目前的境遇进行分析，找出它无法适应现代社会的原因。

传统榫卯工艺因明代中期以后硬木家具的广泛使用而达到顶峰。在现代， 森林资源日渐枯竭，倘若一再强调使用实木材料，则其市场接受面必定有限。 再加上目前市场上仿古家具鱼龙混杂，大部分榫卯结构在比例、尺度的把握上存在很大的问题，这又是对珍贵木材的一大浪费。另外，传统家具大部分是整装框架式结构，家具由于结构的形式使然，榫接接合常需搭配胶合剂胶合组 成，榫接形式繁复，产品相对不利于机械化、自动化生产与搬运装配、储存， 这也正是造成传统家具（框架式结构家具）被系统家具（板式家具）逐渐取代的原因。

现代红木家具榫卯结构的演变：

红木家具榫卯形式演变到今天，在工业化生产的大环境下，有的形式继续沿用，有的形式已经消失，有的形式发生了改变，还有一部分形式新生出来。

根据上文榫卯演变的统计、文献资料的査阅及对生产加工的调研，可以将榫卯演变的影响因素主要归纳为工业化生产环境影响、机械设备和刀头引进、 辅助材料运用、木材资源短缺及设计方向转变等。

(1)工业化生产环境影响。传统红木家具属于贵族用品，民间使用甚少， 专由技艺高超的工匠制作。当时榫卯要求精致，对木材的选料和加工比现在严 格精确，形成不了大批量的生产。作坊式生产到清代中期才出现，大多雇主请工匠到家，并亲自参与到家具设计生产中，所以每件产品都精工细作。

现代工业化环境下，红木家具也实行了批量生产，大多车间以计件生产为主。为提高效率，同一批产品的榫卯形式会尽量精简，尺寸统一，便于批量加工。同时，类似抽屉、门板等常规部件也开始实行标准生产，统一结构和尺寸，由专人批量生产。这种工业生产环境下，那些加工复杂、走刀次数 多、机械不方便生产的榫卯形式逐步淘汰，比如大进小出榫、插肩榫、夹头榫等，取而代之的是格角相抵榫、直角榫舌等加工方便、走刀次数少的榫卯形式。

(2) 机械设备和刀头引进。机械设备代替了传统的加工工具，大大缩短了生产周期，也对一些榫卯形式进行了简化和改良。比如穿带榫，由传统手工加工，榫头是一端宽、一端窄的梯形，现代铣榫刀头加工后两端同宽；抱肩榫与压条和压线接合时，为方便走刀，简化成两条交叉不连贯的直角榫头；椭圆榫眼代替了传统的方形榫眼，方形钻头容易劈裂木材，造成刀头磨损，圆形钻头能避免这些弊端。

(3) 辅助材料运用。传统家具组装时以猪皮鳔和鱼鳔等动物胶为主，这种胶常温下固化，遇热遇水会溶解，胶合强度弱，主体结构主要依靠榫卯之间的紧密咬合支撑。同时手工加工，对形式和尺寸的精确度更容易掌握。所以，传统榫卯的尺寸配合精密程度要求很髙，接合后缝隙的密合性也好。

现代生产中，大量使用聚氨酯胶和夹具固定，对尺寸误差导致的缺陷等问题可以用木糠粉和腻子灰修补，这些辅助材料大大降低了对榫卯配合尺寸紧密度的要求。同时钉接合和仿榫五金件也成为红木家具工业化生产中不 可缺少的结构形式。

(4) 木材资源短缺。红木家具的木材成本在整个家具生产成本的比例相对其他实木家具较大，木材资源的控制是控制成本的重要环节，所以会通过改变一些榫卯的形式来减少木材的切削，如椅类后腿的一木连坐分为坐面以上和 坐面以下两部分；压线、牙条等不直接受力的部位不做榫头，用钉接合代替等。

(5)设计方向。受生活方式和居住环境影响，当代红木家具的款式造型也发生了很大改变，如沙发、餐台、隔厅柜等都是过去没有的款式，而 这些款式逐渐成为主流形式，传统的霸王枨、罗锅枨等结构在新设计中已逐渐淡出，导致一些榫卯形式如钩挂榫、米型交叉枨等在生产中的运用越来越少。

下面将传统榫卯和现代榫卯形式进行对比，见下表。

从上表可见，不同接合类型的传统榫卯形式共41种，现代形式共33种, 其中沿用18种、改良4种、新生11种。

(1) 沿用的榫卯形式：有直角榫、直角榫舌、管脚榫、梯形榫、梯形榫舌、 粽角榫、齐肩榫、攒边结角榫、穿榫、格肩榫、楔钉榫、十字榫、木栓销、走 马销等。

(2) 改良的榫卯形式：有穿带榫、格角榫、抱肩榫等。

(3) 新生的榫卯形式：有指接榫、圆榫、部件榫、圆棒榫、片榫、U 压条榫、插条榫等。

(4) 少用的榫卯形式：有龙凤榫、银锭榫、钩挂榫、大进小出桦、套榫、 长短榫、挂榫、卡子榫、夹头榫、插肩榫、卡腰子榫等。

本文整理自 吕九芳《中国传统家具榫卯结构》.上海科学技术出版社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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