Joy Division

Joy Division

说到后朋克和朋克,大多数人会认为后朋克在朋克之后,其实后朋克与朋克几乎是同一时间发生的。后朋克的后并不是一个线性时间维度的词,他代表着音乐的更加实验性,艺术性。二者的思想其实差不多,但是表达形式却天壤之别。有这样一个说法形容朋克与后朋克:“如果说朋克试图毁灭整个世界,那么后朋克希望毁灭的只是他们自己。”

在后朋克中,有这样一支乐队,将自我毁灭、内省、抑郁等等表现的淋漓尽致,阴暗而又富有张力。虽然只发行了两张录音室专辑,但却直接定义了英国后朋克音乐也永久改变了曼彻斯特的音乐,他们的影响空前绝后。这支乐队就是Joy Division。

1976年6月,Sex Pistols(性手枪)乐队将在曼彻斯特的自由贸易厅开演,经纪人McLaren在开演前奋力叫卖说这支乐队一定会出名,虽然当晚的演出只有约40人参加,但是这40人中大多数人都成为了知名的音乐人和音乐媒体工作者,其中就包括了后来组成Joy Divison的Bernard Sumner、Peter Hook。

在那一次演出中,Sex Pistols对台下的嘲讽,蔑视一次又一次引起Sumner内心的共鸣。Sumner第一次感觉到摇滚乐反叛的力量。人们从出生开始,就被要求要遵循制度,什么样是好的,什么样是坏的,我们应该怎么表现,社会需要什么样的人,我们应该成为什么样的人,我们真实地生活在社会当中,却无法真实地感受到我们是社会的一部分。Sex Pistols攻击一切的态度提醒了人们不要无脑地盲从社会,失去反抗的能力。与Sumner有着同样感觉的还有Sumner的同龄发小Peter Hook。既然他们可以,我们也可以,于是两人当机立断要组建一支乐队。他们拉来当时同在演出现场的Terry Mason作为鼓手。那一年夏天,三个人一有空闲时间就在一起学习,排练音乐,由于没有主唱,乐队在曼彻斯特的维京唱片店张贴了招聘主唱的广告,不就他们便接到了那一通影响整个后朋克发展的电话。电话来自于Ian Curtis,他与Sumner交谈甚欢,两人甚至互相有印象。(当时曼彻斯特的演出场所并不多,两人都会经常去看演出,一来二去互相见过)

Ian Curtis出生于曼彻斯特的一个工人阶级家庭,他从小就富有想法,充满活力。父亲是一位热爱写作的退伍军人,受到父亲的影响,Curtis从小喜欢阅读,对文学,戏剧,哲学,历史都充满兴趣。随着Curtis慢慢长大,他开始钟情于诗歌和音乐,Curtis一直是一个优秀的人,学习成绩优异,热爱社交,直到16岁Curtis出于叛逆和好奇,与另一个同学偷偷尝试了毒品,从此Curtis就放弃了学业,把重心放在了音乐上。Curtis的工作是在就业中心负责残疾人再就业方面的工作(相当于现在的公务员),Curtis热爱这份工作。与Curtis相处的每个同事,都说Curtis是一个安静、可爱、有礼貌的人,他有思想,意志坚定,一旦决定了想要什么,便会坚定地去做。在感情上Curtis也同样如此,16岁时,Curtis与Debbie Woodruff相恋,19岁就便进入了婚姻的殿堂。

最开始他们并没有给乐队取名,同样,他们也没有出过任何作品。 Mason鼓技很差,所以他决定做乐队的经纪人。他们很快招来 了新鼓手Tony Tabac,是他们几天前举行第一次小型演出时在酒吧里遇见的,他们给乐队取名为Warsaw(华沙)——来自于David Bowie的歌曲“Warszawa(波兰语:华沙)。1977年5月,Sex Pistols发布了God Save The Queen(天佑女皇),朋克在英格兰正以不可抵挡的势头传播发展。在朋克浪潮的影响下,Warsaw开始不断接到演出邀请。不过,Tony Tabac只在乐队干了五周就走人了,接班人是Steve Brotherdale。 他来是给Warsaw录制第一盘Demo带作帮手的。那盘带录制于1977年7月18日,只有五首歌,只录了五盘带。这些带子后来成了盗版带的母带。 Steve Brotherdale不久后也离开了乐队,乐队又有了新鼓手Steve Morris,自此成员也固定了下来:Ian Curtis,Peter Hook,Bernard Sumner和Stephen Morris。各位成员音乐喜好不同,他们没有刻意将自己固定在两三个和弦的朋克摇滚中,各自发挥特点,尊重彼此意见,四个人之间仿佛有化学反应般的作用,一切音乐的发生都十分自然。乐队经过长时间的演出打磨,彼此配合更加融洽,Curtis也不断地想把乐队推向更高的层面,积极地向唱片公司寄demo,甚至偷偷拿出了和妻子的存款,带领乐队进入更好的录音间,录制了四首珍贵的早期作品,DIY了乐队第一张专辑《An Ideal For Living》。在这张专辑中Joy Division已经彰显了他们前卫的艺术性和鲜明的特点。强烈的鼓点,让人癫狂的节奏,Curtis自命不凡的磁性的嗓音以及独特的根据重复的吉他贝斯节奏建立起来的歌曲结构而不是传统的主歌,高潮,桥段的架构。

1978年,Sex Pistols(性手枪)乐队在仅仅进行了14天巡回演出后,最终宣布解散。一时间所有的英格兰朋克青年仿佛失去了领导者一般,一时间不知道该往哪去。朋克所标志性的三和弦已经成为固定的模式,越来越多的乐队开始挣脱朋克的束缚,将朋克与funk,雷鬼,dub等音乐形式结合。面对这样的变化,Warsaw将乐队名改为Joy Division。Joy Division来自于一本叫做《The House of Dolls》的小说,这本小说讲述了纳粹军官将年轻犹太女子当做性奴囚禁起来,当做一个可以获得快感的部门小组。(division有部队军队的意思,也有分裂的意思,一语双关,Curtis本人并无法西斯主义倾向,只是对于二战和德国历史感兴趣。只是一个人文历史爱好者)

1978年4月,一位叫Rob Gretton的DJ找到Joy Division希望能够成为Joy Division的经纪人,Rob Gretton人脉广泛,工作认真,他积极地让Joy Division参加节目,越来越多的人认识到Ian Curtis的才华。乐队的发展越来越好,与此同时Curtis的妻子也怀了孕,他将在不久后成为一名父亲。音乐事业和家庭的变化让Curtis感觉欣喜,同样也带来了焦虑。同年12月Gretton为乐队争取到了一次去伦敦演出的机会,这对于Joy Division来说是一次重要的机会,可是在前往伦敦的路上,Curtis的情绪却变得怪异了起来。Curtis在与Sumner在争抢睡袋的时候突然抽搐了起来,乐队将Curtis送往医院进行治疗,后来乐队成员才知道那是癫痫,戏剧性的是前不久Curtis还在就业中心为癫痫患者寻找就业工作。服药后,Curtis的性格完全变了,情绪变化特别大,前一秒还在哈哈大笑,后一秒就抱头痛哭起来,他变得越来越抑郁。Curtis了解这种病症,他知道癫痫可能会导致的后果,可是这个时候乐队需要他,妻子需要他,他别无选择,只能一边治疗,一边做音乐,一边工作。没人知道他当时承受了多大的压力,各种压力将他往不同的方向拉扯,总有一天会被撕碎。

随着媒体报道,越来越多的人关注到了这支乐队,Joy Division的影响力越来越大。乐队感觉到是时候做一张完整的录音室专辑了,1979年6月,乐队发表了英格兰后朋克时期最重要的专辑《Unknown Pleasures》。专辑由制作人Martin Hannett制作,Martin Hannett听到了,看到了,感受到了Ian Curtis身上的独特的气质,并且将这种气质从他的脑海中描绘了出来。Martin Hannett在专辑中使用了很多颠覆传统的录音方法,加入了合成器与数字混响,尤其是鼓声,他将鼓声变得干脆有力,如同炸药瞬间爆炸一般。他将Joy Division本就阴郁的气质变得更加深邃,冷漠。(可是当时Bernard Sumner和Peter Hook并不喜欢,他们觉得它太黑暗了) 这张专辑的封面也是被奉为Joy Division的标志,来自于人类1967年发现的第一颗脉冲星CP1919的脉冲信号。

CP1919脉冲信号

Joy Division的音乐事业步步高升,可是Ian Curtis的癫痫却依然严重,他一次又一次地癫痫发作,昏迷。病情的影响以及药物的副作用,Curtis的性格越来越分裂,与妻子女儿的关系越来越疏远。(Curtis其实很想抚养女儿,与女儿亲密接触,可是怕自己的癫痫伤害到女儿,这样的矛盾抑制他作为一个父亲的天性,也让他更加抑郁)1979年,Ian Curtis认识了一名比利时女音乐记者Annik Honoré,他惊奇地发现彼此有一样的书籍,喜欢听一样的音乐,一时间的心灵相通使得他们无所不谈,两颗孤独的心也被引力拉的越来越近。Curtis的病情越发严重,常常在演出中抽搐,昏迷,每次Curtis发作,Annik似乎是这个世上唯一一个可以给他安慰的人,这让Annik感到开心同时也十分羞愧。(此前Annik并不知道Curtis已婚)Curtis的妻子也意识到了两人关系的非比寻常,她并没有马上提出离婚,而是询问Curtis他要怎么做,Curtis给出的回应是他需要一段时间来结束这段感情,她想极力挽回了这段婚姻,可是Curtis这时已经陷入了深深的绝望之中。生活的压力压的他喘不过气,Annik如同天使一般带给了他全新的希望,让他离开Annik他做不到,同样,对于妻子女儿他也有无法割舍的感情。他必须做出一个选择,必须给出一个答案,可他做不到,也没有办法能让自己不做选择呢?

1980年3月,乐队前往Pink Floyd的录音棚录制新专辑,整张专辑录制十分顺利,充裕的资金让他们有了更多探索音乐的可能。

1980年4月,Curtis在家中服用了过量药物打算自杀,可后来又让妻子叫了救护车,好在抢救及时,Curtis并无大碍。所有人都很震惊,他们在此之前从未感觉Curtis有自杀的倾向。乐队成员都在帮助Curtis走出难关,他们一起散步,讨论Curtis感兴趣的话题,就在大家觉得一切都会好起来的时候,Ian Curtis于1980年5月18日在家中上吊自杀,终年23岁,留下了那一首还没发行的《Love Will Tear Us Apart》。

Ian Curtis就像那一颗脉冲星一般孤僻而闪耀。Ian Curtis的作品中总带有一种近乎绝望的自我毁灭的力量,充满了对现实对希望的质问和怀疑。他在音乐作品中跨越了理想与现实之间的鸿沟,却在现实世界中用自毁来完成对精神重负的摆脱。正如Ian Curtis自己所说“现实只是一个基于价值和陈旧原则的术语,而梦想却永远存在。”他写了伟大的歌,伟大的歌永远不会死。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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