手指还在，戒指终会在——托科家族小传（四）

【前情提要】

公元15世纪初期，经历一系列宫廷联姻、政治规划与外战平乱之后，来自意大利半岛的拉丁人托科家族成功在希腊巴尔干半岛的伊庇鲁斯站稳脚跟，从一度被没收领地、混迹宫廷的破落贵族，正式进化为东南欧的一强国之主——伊庇鲁斯专制公，且成为东罗马帝国名正言顺的“封君”，还对横扫巴尔干半岛的奥斯曼帝国施以颜色。

不过，随着公元1413年奥斯曼大空位的结束，东帝国和巴尔干诸贵族的噩梦再次来袭，作为名义上听令东帝国的托科家，必须要在乱世中，为维护权威而采取迥然不同于数个世纪的缜密规划之举措……

紫鹰臣子

公元1419年，安葬陪伴自己厮杀半生的弟弟后，伊庇鲁斯专制公卡洛一世有数年沉浸于失去视作“半身”的兄弟的悲痛中，除教育未来继承人——侄子小卡洛外，就是支持西欧史学家为他编纂记功文献《托科编年史》，自公元1375年托科家登陆沃尼察要塞开始计算，直到6年后的公元1425年终结，客观上完备记录了托科家的辉煌岁月。

不过，编年史终结之年，并非卡一的经历终结时，而是“恰好”在他真正学会东帝国传统的时节。

公元1426年，卡一以东帝国的传统——帝国贵族内战传统——攻打摩里亚专制国。

对卡一有直接制约权的皇帝曼努埃尔二世于1425年驾崩，长子约翰继位；趁新君更迭，卡一先是在1426年底伏击了奉摩里亚专制公狄奥多尔二世之命前往格拉伦察驻防的阿尔巴尼亚雇佣兵，第二年重新在格拉伦察登陆，很快占领了包括这处港口在内的西北沿海重镇。

狄奥多尔二世软弱无能，依靠妻子——时任教皇马丁五世之外甥女克莱奥法·马拉泰斯塔的权威在伯罗奔尼撒苦苦支撑；至于仅剩西伯罗奔尼撒一隅的亚该亚侯国也无能为力，只得求助于君堡的皇帝约翰八世。

尽管首要目标是再度联合的奥斯曼大军对君堡的进攻，约翰八世还是设法腾出手来，任命他最信任的弟弟君士坦丁为统帅，自己微服私访进抵摩里亚反击托科家。

公元1427年12月26日，约翰八世御驾亲征，卡一雇佣马赛水手和造船厂，并尽起本国海军，以格拉伦察附近的埃西那泽斯群岛（Echinades）作为海上基地来抵抗约翰八世。

谁知君士坦丁派遣手下得力干将组织一支海上别动队，突袭埃西那泽斯群岛沿海，全歼了卡一苦心经营的海军，俘获几乎所有船只及未被淹死的百余士兵；海军司令临阵脱逃，副司令小卡洛被俘。

此举在西巴尔干地区引发轰动，托科家扩大权威的野心就此瓦解，正式成为东帝国的封臣，再不敢造次。

为对“罗马尼亚的大皇帝”示好，卡一玩起了老本行——联姻，不过这回是主动请求与高位者和亲。约公元1428年，卡一将小卡洛的姐姐玛德莱娜（一说是克拉索）嫁给了君士坦丁，同一年即改名玛利亚；小卡洛得以回国。

另一方面，约翰八世继续回首都抵抗奥斯曼人，将战法精熟的弟弟君士坦丁封于摩里亚，成为摩里亚的共治专制公，牵制狄奥多尔二世；之后数年，君士坦丁的另外两个弟弟托马斯和季米德里奥斯也被封于此，几人还算团结，加强了摩里亚的国力和军力。

至于卡一的海战惨败，也敲响了亚该亚侯国的丧钟。公元1430年，君士坦丁进攻侯国首都Andravida，末代君主琴图廖内二世逃亡伊庇鲁斯，侯国灭亡，摩里亚专制国基本统一伯罗奔尼撒半岛。

2年后，琴图廖内病死于阿尔塔，无嗣，亚该亚亲王头衔遂转移至君士坦丁的弟弟托马斯一系。

但这时重获伯罗奔尼撒半岛绝大部分领土的东帝国也没什么心思庆祝了，奥斯曼帝国持续投下的阴影笼罩着巴尔干的东正教与天主教势力，一切抗战只是延缓最终结果的时间问题。

公元1429年6月，在联姻成功的一年后，卡一就带着霸业终结的无尽懊悔，于阿尔塔薨逝，终年54岁。

小卡洛继位专制公，是为卡洛二世。历史对这位专制公的记载颇少，大部分都围绕着他以东帝国封臣身份抗击奥斯曼帝国进攻，和平定领地叛乱这些大事而记录。

非常讽刺的是，卡一戎马倥惚，未留下像样的子嗣——与正妻弗兰切斯卡无一儿半女，与无名情妇倒有五个私生子。卡二继位后，这五个私生子同时起兵争夺专制公位。

尽管仅仅隔着一道狭窄海峡即摩里亚专制国，卡二却只能独力平叛。一个不可靠的理由是这时摩里亚专制国在全力统一伯罗奔尼撒，负责与伊庇鲁斯联系的是软弱的狄奥多尔二世，为伊庇鲁斯提供了除帮助之外的一切援助。

结果于公元1430年秋，重镇约阿尼纳被奥斯曼帝国占领，直接对首都阿尔塔造成了巨大威胁。不过随着摩里亚专制国消灭亚该亚侯国，君士坦丁终于腾出手来，赶走了袭扰Angelokastron的耶尼切里们，暂时帮助卡二拖住了奥斯曼帝国的巴尔干扫荡计划。

也差不多是同一年，卡二终于平定了叛乱，和摩里亚的君士坦丁形成相互倚仗之势，又间歇性依托威尼斯海军，在伯罗奔尼撒—伊庇鲁斯中南部组建了一道拖住奥斯曼帝国的陆上防线和放血槽。

至少这一切努力，之于君堡的皇帝约翰八世而言，是非常必要的抗战先机。东帝国的国祚因此被续了二十余年，威尼斯、热那亚等商业投机者也为东帝国付出了更多的专注和资金。

但世事无常，历史车轮无法阻挡。公元1438年，皇帝约翰八世确认自己无法留下子嗣后，将君士坦丁提升为凯撒（继承人）。此举激怒了狄奥多尔二世，作为约翰八世的长弟，他不顾前线危急，愣是跟君士坦丁展开多年内战，打得摩里亚一片混乱，间接破坏了与伊庇鲁斯的联合作战策划。

公元1440年，奥斯曼帝国趁机南下，先后拔除阿尔塔周边的重镇，卡二竭力抵挡，奈何大势已去。

3年后，在君士坦丁、托马斯与季米德里奥斯三兄弟联合作战之下，狄奥多尔二世大败，让出摩里亚专制国首府米斯特拉斯和专制公统治权，去了君士坦丁交换给他的西利布里亚领地养老；又过了5年，死于那里流行的一次鼠疫。

直到公元1444年匈牙利人救援东帝国、约翰八世亲赴罗马和佛罗伦萨争取东西方教会复合的努力双双失败后，已经千疮百孔的卡二—君士坦丁防线才得以恢复，不过只有4年。

公元1448年10月31日，皇帝约翰八世驾崩，君士坦丁离开摩里亚前往君堡，继位为皇帝君士坦丁十一世。他走后，两个弟弟趁机瓜分了摩里亚领地，实行听调不听宣的固守策略，中断与伊庇鲁斯的联合阵线。

当年年底，卡洛二世于阿尔塔辞世；四个月后，奥斯曼帝国攻陷阿尔塔，继位的卡二之子、莱昂纳尔多三世退守沃尼察，开始了最后战斗。

却说莱三倒有卡一之风，是一个长袖善舞的君主。他一方面强调他姑姑是东帝国皇后，为自己争取法统；一方面尽可能变现凯法利尼亚和莱夫卡斯群岛的资产（面向威尼斯），换取抵抗的资源。在同时期的记述中，他比卡二更容易获得赞誉。

直到公元1453年5月29日君堡陷落，听闻此噩耗，莱三几乎昏厥——更多是意识到自家领地前景彻底不妙了。

不过在这之后，他做出了一系列努力，包括数次联络摩里亚专制公之一的托马斯，终于在公元1456年前后打动了后者，双方再次形成互相倚仗之势；但此时岌岌可危的雅典公国，和托马斯之兄季米特里奥斯选择了跳反，导致奥斯曼苏丹兼罗姆凯撒买买提二世率大军南下。

在拆除了已成空壳的雅典公国后，奥斯曼军队突破科林斯要塞，于公元1461年夏天攻陷米斯特拉斯，托马斯抵挡不住，只得拖家带口流亡罗马，协助振兴文艺复兴去也。

至小亚细亚的特拉布宗帝国于1461年完结，东帝国法统领地只剩下伊庇鲁斯的托科家死守的三座要塞，以重镇Angelokatron为政府所在，沃尼察港和Riniasa要塞为海军基地，凯法利尼亚、莱夫卡斯和扎金索斯三岛为屏障，继续与一眼望不到头的奥斯曼大军对抗。

不过，由于几十年前被君十一暴打后的海军始终不能恢复，而威尼斯海军漫天要价常态化，莱三逐渐不能应对奥斯曼海军的骚扰。

至公元1470年，此时距离前摩里亚专制公托马斯去世也过了5年，莱三就剩了沃尼察港和三个岛，Angelokatron于1469年被攻陷；尽管如此，从摩里亚、色萨利和赛萨洛尼基逃亡来的东帝国遗民还是给予他充足兵力，使得托科家以东帝国的姻亲一族身份，多坚持了近20年。

公元1475年，随着热那亚人在黑海北部的殖民地，和东帝国哥特卫队建立的狄奥多罗公国相继陷落，奥斯曼帝国决定彻底终结与托科家的攻防游戏。

沃尼察于1478年失守后，莱三终于扛不住，于1479年一个夏夜带着全家人渡海逃生（一说是答应了奥斯曼帝国的条件），行宫伯爵的岛屿领地全数失守，伊庇鲁斯专制国灭亡。

西欧历史学家也将这一年视为奥斯曼帝国对希腊—巴尔干半岛的征服完成。

逃出来的莱三选择回到那不勒斯王国，正如本系列开头那样，他奔走于王宫和权贵之间，图谋重新积蓄力量，恢复自家在伊庇鲁斯的统治——毕竟从托科家登陆希腊开始算也经营百余年，怎会说扔就扔。

不过，虽然西欧王室贵族重视他并给予托科家以礼遇，那不勒斯国王费迪南德一世更念托科家旧情，授予之几处庄园，但对在希腊锦衣玉食的莱三而言，不啻虎落平阳。由于没有像样子的领地，在意大利故土的亲属也没剩几个，托科家的成员们不得不接受了地位下降的事实——在西欧，贵族失去领地，头衔是会被法律自动取消的。

至公元1481年，莱三的一个弟弟安东尼奥做了最后一次尝试：他纠集一支小舰队趁威尼斯与奥斯曼争抢凯法利尼亚群岛控制权，收复了凯法利尼亚岛。然鹅他统治仅到1483年，就被奥斯曼人刺杀了。

意识到托科家已彻底失去了希腊领民的支持，莱三只得偃旗息鼓，重操祖先的教条，把子孙兄弟分散到各行各业、各国势力当中去。

如此操作下，至公元1503年莱三去世，一线新希望出现在托科家面前。

且待下回分解(#^.^#)