永远的许少年
1
许巍、朴树给了我们青春另一种色彩。
而高晓松给了他们另一片天空。
朴树第一次找高晓松,唱了两首歌。
高晓松没听完,立马喊停。
“你是来骗钱的吧。”
朴树无言。
他的确是受了朋友怂恿,写口水歌来换钱的。
歌曲虽敷衍,高晓松还是听出天分和少年诚意。
立马推荐给归国青年宋柯。
那天,朴树抱着吉他唱《那些花儿》。
“她们都老了吧,她们还在开吗。”
少年心气,清白无杂。
高晓松如获至宝,宋柯哭得像鬼。
后来的事大家都知道了。
宋柯和高晓松特意为朴树成立了麦田唱片公司。
在签合约时,高晓松把“濮树”错写成“朴树”。
朴树一看也行,就当艺名沿用了下来。
从此朴树成了“少年”的代名词。
同样在北京,另一位少年也受到了高晓松、宋柯的青睐。
虽然没有签约,两人在关键时刻,力挽狂澜。
才有了少年音乐生涯的第二次、第三次起步。
这少年叫许巍。
2
1994年,许巍带了两首歌,从西安漂到北京。
和郑钧、田震同门,签在红星社。
第一次录音那天,半个音乐圈都来了。
高晓松和窦唯也挤在棚外,伸头往里看。
“这哥们太牛了。”
他那来自西北的音色,正搭配歌里的寥落。
组成了少年许巍。
然而公司决定要将他的《执着》,留给田震。
发行后,田震立马火了。
蝉联各大榜单冠军,还顺手拿了“最佳女歌手”称号。
许巍苦兮兮地出了第一张专辑《在别处》。
业内一片赞叹。
因盗版猖獗,他也没拿到钱,穷得没地儿住。
勉强发行了第二张专辑《那一年》,更穷了。
于是许巍跟红星社解约,出来单干。
人在少年时,总想证明自己给别人看。
许巍热爱音乐,也需要音乐带来价值感。
可是生活面前,少年终究太天真。
3
他跟吉他手李延亮去酒吧演出,挣个三五百,只够俩人果腹。
最穷时,朋友找他出来玩。
他没钱搭公交,只好憋着自尊,叫朋友来家玩。
许巍来北京时踌躇满志。
一晃几年,他被打击得只剩自卑。
抑郁症也找上门来,病情严重到一度想跳楼。
北京走投无路,只好回西安静养。
这段时间,他完全隔绝音乐。
因为音乐会让他兴奋,兴奋后的失落,会不断加深病情。
恢复无望的他,甚至想过开个小卖部,碌碌此生了。
这时是宋柯,从北京打来一通电话。
宋柯没提让他发专辑,只说回来帮叶蓓制作专辑。
叶蓓算是老交情。
在他回西安养病时,隔三差五都会问他:“缺钱吗?要打钱吗?”
他虽不要,也记得这份人情。
再加上,许巍原本就对音乐蠢蠢欲动,最终答应宋柯回北京。
宋柯算是把许巍从放弃音乐的路子上,抢救了回来。
要不然也就没有后来那些歌。
更没有不断打磨出新的许巍式摇滚。
4
许巍前期的摇滚带着原始的叛逆。
这跟他个人经历有关。
在两次人生的重大关口,他都放弃了广阔的大路。
选择了一条蹊径。
18岁,高考前夕,许巍带着吉他从知识分子家庭出逃,过上了流浪生活。
他搭上一个当地乐队,四处走穴演出。
走遍临近几个省,过得异常辛苦。
演出都在县城,白天赶路搭舞台,晚上演出拆舞台。
那时也没有什么承办方,都靠乐队自力更生。
上台时乐手,下台是苦力。
他不是正规乐手,只能算学员,工资只有25元。
许巍乐得自在。
走穴途中,总能跟各式各样的牛掰乐手不期而遇。
有一回,乐手问他:“你知道爵士乐吗?”
许巍摇头。
乐手摆弄吉他,给他来了一段。
许巍当时听傻了。
“我差远了。”
流浪一年后,许巍才回家。
当年在学校成绩不错的好学生,在社会游走一番后,野心勃勃。
想做音乐。
5
不高考,就当兵。
当时大多数家庭对孩子的要求,便是这两条。
正赶上招文艺兵,许巍顺利入伍。
一年半后,许巍获得去第四军医大上学的机会。
天降好事。
许巍做出了第二次叛逆的选择。
他主动放弃了第四军医大。
当时崔健在工体开唱,在每一个摇滚青年心里都烧了一把火。
许巍借着这股劲,直奔领导办公室。
“我觉得我一定要做崔健这样的音乐,我要像他一样,我不知道我有没有这个能力,但我想尝试。”
在父母眼里,许巍做了两次自毁前程的选择。
在许巍心里,他离音乐更近了。
退伍后,许巍在西安找了最好的乐手组了“飞乐队”。
迅速成为一支人气乐队,还不断有人采访。
然而,现实第一回像狂热少年的音乐梦,蒙上阴翳。
飞乐队仅存在了9个月,被迫解散。
1994年10月,许巍一路北上。
打入了北京音乐圈。
认识了高晓松、宋柯、叶蓓、朴树他们。
6
当宋柯把抑郁症的许巍劝回北京后,他签了百代唱片。
后来出了第三张专辑《时光漫步》。
这张一扫前两张灰暗、阴郁的新专辑,是许巍音乐生涯的新路标。
从这里伊始,他回归爱和阳光。
有人说,许巍是灰色的朴树。
在拒绝商业这条路上,两人如出一辙。
朴树参加金马奖,穿了两件旧t恤就登台领奖了。
颁奖词也说得直来直去。
我一直特别抵触颁奖典礼,之前我的经纪人动员了我好久我才答应来参加我才来。而且很多年来我都对华语电影有成见,认为这好像只是钱的游戏,但是今天在后面看节目的时候我真的很感动,让我心生尊敬。
无独有偶,许巍也公开表示过,不走红毯,不参加领奖。
曾有一次活动中,许巍坚持不走红毯,惹得主办方几乎要终止合作。
他们对世界有自己的原则,不懂拐弯抹角,也没有曲意奉承。
2016年,朴树难得参加电视节目。
坦然对着众人说:“我这一段真的需要钱。”
那时他为筹备新专辑《猎户星座》,竭尽所能。
作品面前,舍我其谁。
许巍在做《此时此刻》时,需要200万,才能做出理想的质量。
公司只出80万,其余120万都是许巍自己垫的。
按说这笔钱,要从销量和巡演再挣回来。
他却抵触媒体,不爱宣传。
原本策划的宣传表,最后只执行了两场live秀。
作品之外,他们真的不愿过多交流。
去过朴树演唱会的人,应该也懂朴师傅的风格。
可能整场下来,他都只管唱。
别的演唱会歌手换造型,说串场词,他们只换吉他,顶多说句歌名。
作品之外,抵触无谓的表达和包装。
7
而这二位也只愿唱自己的歌。
唯一能打破这一定律的,也只有高晓松。
朴树在写《清白之年》时,曾找到高晓松填词。
高晓松思考再三,还是抓不住他的韵味,遂放弃。
填词任务,又抛回了朴树。
“此生多寒凉,此身越重洋,轻描时光漫长,低唱语焉不详。”
这样的词,怕只有朴树的经历才写得出。
2013年,高晓松母亲说:“生活不止眼前的轻易,还有诗和远方的田野。”
于是高晓松来了灵感,写了这首《生活不止眼前的苟且》。
当时没想到适合谁来唱,一直压箱底。
直到3年后,他忽而想起沉寂多年的许巍。
年少时惺惺相惜,一直未能合作。
行至中年,来唱这首歌正合适。
许巍在原版的基础上,做了许多减法。
听起来也清朗一些,也更有少年韵味。
高晓松、朴树、许巍,这三位连张正经合照都没有的音乐人。
却在几十年的岁月里,保有着一份近乎赤诚的友情。
比至友少一分亲密,比惺惺相惜多一分信任。
究其根本,三人身上都一份未经打磨的少年气。
8
2019年,朴树46岁。
那年他发完《生如夏花》,坚决退出歌坛。
从始至终,他与繁华名利场格格不入。
10年后,少年归来时,吟唱出答案。
“我曾经失落失望失掉所有方向,直到看见平凡才是唯一的答案。”
2019年,高晓松50岁。
停办《晓说》,以后不再开谈话节目。
“前半生说了太多话,五十之后尽量少言。半生倏忽而过,悲欣交集。”
2019年,许巍51岁。
他说, 20多岁渴望出人头地,40多岁想成为音乐大师,50岁只想踏踏实实做音乐。
朴树、高晓松、许巍,平均年龄49岁。
大多数中年男子到了这个关口,都会被冠以“油腻”二字。
可你想起这三位,嘴边呼之欲出的还是“少年”。
高晓松因为良好家教,自出生起,早已越过了大多数男人。
避免了在底层生活里,烈火油烹,沾染一身世俗习气。
而朴树、许巍因多年特立独行,而保留了一份珍贵的少年感。
对于大多数人来说,既无法选择高晓松的家世,也承担不起朴树、许巍半生逆行、捍卫自我的代价。
能够过好生活,便是我们普通人一生最大的拼搏。
清白也好,油腻也罢。
在俗世中沉浮的芸芸众生,回望青春时,还有许巍、朴树的歌声送来一缕清透的微光,足矣。
愿他们特立独行,逆流而上。
永远天真,一直莽撞。
也和我们一样,热爱生活。
图片来源:网络
2019-09-16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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